不变是乡情

作者:王彩云

远古的人类学会了建造栖身之所,从此有了定居的可能,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于是,相对固定的一片土地承载了他们一代代的繁衍传承,是为乡。游牧民族虽停不下行走的脚步,但他们自由的歌声飞不出广袤的草原,草原亦为乡。

烧起大火炕,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热气腾腾的杀猪菜,天寒地冻挡不住东北人的热情红火:沏上盖碗茶,邀三五知己摆摆龙门阵,这样的安逸可以让成都人消磨一天的光阴:黄土高原上,系着白毛巾的老汉挥着羊鞭,时不时放开嗓子吼上几句信天游;江南小巷中,传来女人清亮婉转的声音:“囡囡,回家吃晚饭”……祖辈的血脉透过坚实的土地所赋予人的心安,生活于其中的人大多并不自知,但那种生命姿态的舒展是无法掩饰的,也形成了一方独特的民俗风情。

但自古以来,人与乡土的相守常会被打破。因为种种原因,灾害,战乱,征戍,放逐,出嫁,谋生……人不得不离开熟悉的土地,踏上未卜的征途。有人说中国入骨子里安土重迁,但这何尝不是因为经历太多流离而造成的恐惧与热望呢?离开之后,才有“故乡”,也才有思恋与眷念。“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跛予望之。”《河广》中侨居卫国的宋人思归不能,面对河水,反复唱叹。屈原也在《哀郢》中说:“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真是诉不尽的缱绻情思,说不完的内心隐痛!望穿了多少行人模糊的泪眼,留下了多少游子无言的遗憾,也成就了文学上永恒的母题——乡愁。鸿雁、月亮、莼羹鲈脍,一切和故乡有关的事物都能触发人柔软的情思。心念故土的游魂吟唱出的动人悲音,可以跨越种族和时空引起人们广泛的情感共鸣。旅居美国的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谱写的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缓慢的乐章充满了哀伤的气氛,怎能不让羁旅在外的游子们潸然泪下?故乡是游子放不下的心结,“叶落归根”成为无数漂泊者最后的执念。

步入现代社会,千里长陵朝发夕至已不再是梦想,背井离乡的游子也越来越多。探求更大的世界是现代人的本能,除了那些筹备已久或说走就走的长长短短的旅行,更多的是求学、工作,然后就在异乡的土壤中扎下自己的根。北上广这样的超大城市里,南腔北调的人已经不再是少数。对很多人来说,故乡,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已然不可能真正回归。于是,人们只有在春节这样的日子里才按照传统奔回去团圆,春节期间规模惊人的“迁徙”甚至成了神州大地上的一道奇观。而在漫长的无法回乡的日子里,人们只能在乡音、吃食、器物等方面寻找乡愁的纾解与慰藉。一边执拗地远离,一边痴情地思念,这是矛盾的现代人。

而作为在故乡之外出生的后代,不懂乡音,也融不进父辈的乡土,成了没有故乡的孩子。与此同时,故乡的情形并不见得有多好:机器轰鸣,无远弗届。现代工业文明对传统的城市和古老的乡土展开了蚕食鲸吞。传统的手艺、习惯、风俗随着古老的街巷房屋一起破败、倾颓,乃至消散;而新生的乡村与城市,正在渐渐变成相同的面孔。于是即便人从未远离,故乡却可能已渐次失去……

但,人是需要故乡的,“无根”的漂泊常常令人忍受不了。于是有人反观父辈的乡土,寻找血脉的共振:有人试图深入居住地的精神腹地,想在新的家园扎下自己的“根”;还有人苦苦寻找一处能安顿自己灵魂的精神家园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其实人找寻和执着的,无非是一份归属感。就像先哲苏轼所言:“此心安处是吾乡。”

心安处,即故乡。

文题

阅读下面的材料,按要求作文。

席慕蓉的《乡愁》这样写道:“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故乡是祖祖辈辈血脉所系,是游子一生回望不变的方向,是人类心灵的安顿之所。

上面的材料引起了你哪些联想和思考?请以“故乡”为话题,写一篇作文。题目自拟,文体不限,不少于700字。

题目解析

题目中席慕蓉的诗先借“清远的笛”写乡音的清新缭绕,笛声“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隐隐透出游子无时无刻不在怀恋故乡。然后写乡情的怅惘,用“雾里的挥手别离”来比喻对故乡模糊而怅惘的印象,生动又贴切自然。最后把内心绵延不绝的乡愁化作“没有年轮的大树”,将永恒的思鄉之愁通过形象的事物表现出来。诗后又以三句话依次来启发学生:对故乡的牵挂源于对家族血脉的承继:故乡是相对于“游子”的身份而言:故乡的本质意义在于给人心灵的安顿与情感的归属。这些在文章内容上都可以有所体现。

本题要求以“故乡”为话题,除此并没有过多限定,因而比较宽泛。思乡是古今中外共同的情感与文学中永不受冷落的母题,题材丰富广泛,学生可以自由表达关于故乡的体验、积累与对此的思考。

适用素材

我们总是在走,一边走一边播撒着全世界都能生长的种子……我们像一群新时代的游牧民族,一群永无归宿的流浪移民。也许我走过了太多的地方,我已有了太多的第二故乡。

……以后的日子,我也许还会继续流浪,在这极大又极小的世界上,寻觅着、创造着自己精神的家园。

——张抗抗《故乡在远方》

寻找与构筑自我的精神家园并过一种精神生活是个人最内在的本质,这种本质并非是自然的延续与进化,也非是一种可以遗传的本能,更不是日常生活中所获得的东西。即便是有微渺的存在也是高于日常生活。唯其如是,因为其本身的内在与深刻才急需我们去唤醒它,从人世的一种外在转向内在去察觉与追求,如此才能不辜负存在的精神生活但却不是自然所禀赋的精神个性。

——邓忠胜《精神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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