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书故我在

作者:刘畅

挥毫且作,是日月同化其作;纵笔而书,则天地亦为之书。适其唯了其生而为之,毋言饰之或不饰,休论韵妙或无韵,唯其书罢,则其心亦凛凛然居之上位,昭然于世。故其书也,则其生也,换言之——我书,故我在。

作为生存于文字之中的一员,无为如我,也意识到了“书”之重——毫不夸张地说,“书”的本职,抑或本质,都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所寄托的躯体。文明本身,也不过是产生了“书”,并为其缔造的副产品。而于世界本原的问题中彳亍了无数个朝夕的我们,概论之,无书而无在。思之,无误。

何以为书?于诸君则各有不同。“书”,自古而生,其千古之见证一脉之相承耳,无书,则人无以成人成仁,世无以成世成事。国无相传之证,家无相继之怀,人无书心之契,世之芜乱可知。书,或其怅然而不知所为,或其慨然而无以为开,抑或其人欲使世人明其道,则为书矣。则知书非桎梏于所谓“书”,若愿书,则天地万物人情世故皆可为之书,何来大家必读小资为庸之理?书,可为人亦可为己,非其只谈国政不念其人者方有书之权也。无人不可书,一切皆可为之书,我书故我在。

因何而书?易知矣。无书,一切皆不可知。我们不会知道汨罗江畔慷慨悲歌问天之屈子,不会知道南山籬下悠然品菊之陶潜;我们不会看到青莲居士酒入愁肠,啸成剑气,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不会看到钟隐殊才一晌贪欢不耐春寒望尽故国只见春水东流;我们不会知道何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与它背后岑寂的身影,不会知道谁是“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阔”和他心中颓败的王朝……我们将一无所知。但我们有了“书”,所以一切皆不同。我们可以在巍然重构或是分崩离析的现实中分离出去,建立不因存在的永恒。给灵魂一个肆无忌惮的释放的世界,让心在无限的自由中翩跹起舞,奔放出属于本我的炽热沸腾。可以大张旗鼓,可以归于静谧,甚至可以卖弄风骚,一笔千年——“书”,本就是开天辟地的神话再临,是,崭新的,人生。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已然模糊得不成样子,只有写下的世界,才会造访后人的家园,让他们知道“有人曾书,有人曾在,有人曾有一个世界的文字为他们纵情高歌”。前人是这样存在的,后人也必将这样存在下去——有书,有在。

如何而书?只需依心而为。书,述我心者也。或取一杆狼毫笔一方檀香墨一幅梅花纸一方青石砚,于三尺梨木案之上,书尽世间诸事;或凭一阑凄寒望一空旧月踏一阁尘息守一笛秋风,于万里江山之中,书罢红尘悲喜;或只需“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即为书,即可书我心书此世;因人而异,是其律也,故千古无一人与同,为其心之所向,即为其思酌之轨迹——引其情显于世——则青铜鼎翠竹简丝帛书蔡侯纸皆可寄,则柳木枝锟铻刀狼毫笔鸿鹄羽皆可书,无拘于俗世之格也,如此之境界,亦为“真书”之所需。心中无一物,亦无尘埃,只有用来书写的,一整个,明镜般的世界。

而我,尤其愿在略显慵懒的午后,一只小懒猫靠在身边,于一个目光可穿过远方的远方直至苍穹的所在,澄澈的天空中有缥缈难极的流云,映照着此刻瞬间的永恒。最好,还有风与叶交织时的轻抚声或是远方涌动着的麦田也好。然后,把那些极纯的、悠悠的、茫远的甚至是似有似无的幻梦一般的文字,写下来。流淌在字里行间的,或许还有蒲公英飘飞的幻昼,直到这场梦的结局,以及在淡淡的光晕中溶漾而成的文字。微醺的风中,我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好像我的存在也格外真实起来——仿佛我就是因书而生一般。这种情愫,除了热爱,还有很多东西其实是我永远说不清的。

我书,故我在。可书,即为真实。

于是,在迷蒙的心境与文字中,如木子爱若一般:

“我住在心的潮鸣中,

心寄在文字的回望中,

文字住在我的世界里。

故我书,

繁华如梦皆为在;

故我在,

一切文字皆灵动。

(指导老师:曹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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