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演练

作者:洪方煜 范玲玲

参战学校:

浙江台州中学 指导教师:洪方煜

浙江回浦中学 指导教师:范玲玲

洪碧霄同学以一个英国酒店服务员的视角,以雷雨后电视机不能开机为切入点,刻画了四个国度的国民性在孩子身上的投影,并思考了中西方文化上的差异,对我们的民族性格与教育进行了反思。结构上开创性地采取了合掌的方式,文章在立意上有自己的开掘,形式上有自己的创新。

千里烟波,一汪碧色,老旧的留声机,一船星光,白瓷底、天青纹的盛盏……水气氲氤的江南鱼乡,星河灿烂。而在经济大潮面前,大江只能在辽远的笛声中回忆那段过往。场景的变换,画面的对比,时光的穿梭,歌声的贯穿,冯骏潇同学在精致的语言与构思中把握得恰到好处。

熟悉而又陌生的

浙江台州中学 洪碧霄

我是一名供职于英国希尔顿酒店的员工,因脸上有疤,做的是些保洁、修理的杂事。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罕见的暴雨,滚滚的雷声把我的心都劈得焦透了。这时从浓浓雨幕中走来四个年轻的学生,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下。其中一个人用带着点美国口音的英语说他们要入住;另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跟在他旁边帮衬;还有一个面容冷峻的人盯着前台看,不知在思索什么;最后一个亚洲面孔的人仿佛脱离了群体,戴着耳机看着手机远远地跟在后面。从那个美国学生的叙述中我大致了解到:这是四个来英国游学的学生,分别来自美国、日本、德国和中国。

在他們入住十分钟左右,我接到命令,让我去505房间处理故障。

开门的是那个日本学生。许是长途跋涉的原因,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整个人像是很累的样子。他先是表示了自己的歉意,然后用蹩脚的英文问我,电视机该怎么开。我本想直接帮他开,可他似乎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看样子他是想自己来做。于是我告诉了他方法,他没关门就进去试了。

我刚想回去,隔壁的房门开了,那个德国青年出来:“打扰了,你们酒店的电视好像开不了。”我进屋,扫视一圈,所有的行李、衣物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有电视遥控板被拿了出来。我试了一遍,果然打不开。看向窗外,许是雷打坏了电视里的某个部件。于是我向他说明了情况,只见他皱了皱眉:“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液晶模组、电路板还是变压器出了故障?如果是变压器的话,就比较糟糕了,可能会……”我愣愣地看着他自言自语,一会儿掏出笔和纸,在纸上圈圈画画。过了一会儿,他把那张纸交给我:“麻烦把这张纸交给你们负责人,如果出现情况的话,可能可以解决。”我定睛一看,纸上虽然密密麻麻的都是数据、图画,但是条理清晰、简单易懂。

从德国青年的房间出来,我看一眼表,时间不早了。可那个美国学生又叫住了我,熟悉的场景再现,又是电视的问题。然而他听到电视坏掉的消息后一改他的笑脸,严肃甚至有点带有怒气地冲我说:“你们酒店的标间明确表示有电视,但是现在你们的电视却坏了,你们这是欺骗消费者!”我急忙道歉,这确实是事出突然,并不是我们故意欺骗顾客的。他像是冷静下来了一点儿,但还是认真地说:“即便如此,你们也不符合法定免责条件,这么大一个酒店,竟然连一点预防措施都没有,我还是会投诉你们酒店的。”说完,他竟然不顾我的劝解,一把关上了门。

这时,隔壁的中国学生一脸阴沉地拉住了我,冲我一串连珠炮:“你个服务员怎么搞的?办事效率这么低,都多久了才来?”不等我辩解,他又自顾自地讲着:“本来以为你们酒店在英国那么有名,会是很好的酒店,没想到不但连电视开不了,而且wifi都连不上,我怎么和朋友聊天啊?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来英国受了这么多的苦,他们一定气死!还有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长那么丑,脸上还有疤,还敢来服务我?”他“砰”地一声关上门,把我这张丑陋的脸挡在了外面,让我感觉到了彻骨的陌生。

每个人出生时应该都伴随着父母的关爱和对世界的懵懂吧。我们虽然身份、相貌不同,但我们刚出生时一定是纯洁的白纸,慢慢地就有了不同的性格。就像面对同样熟悉的电视打不开的场景,不同民族的人有截然不同的反应,使人觉得陌生。不管是日本学生的独立、德国学生的严谨,还是美国学生的讲究权利,我都不怨恨,但我不能忍受中国学生的颐指气使。因为我始终坚信,每个人都应受到尊重,这无关社会地位,无关金钱荣耀,而是我们人类应有的共识。

可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类变得越来越陌生呢?

熟悉而又陌生的

浙江回浦中学 冯骏潇

鸿雁在天鱼在水,相隔。

他望着眼前滚滚逝去的江水,潜移默化中打磨走的时光慢慢模糊了视线的纠缠,眼前景便在洇开的梅雨中坠落,坠落。他掬起一汪清水,盈盈的水面映出的面庞熟悉而又陌生,那是过去吗?还是望不穿的未来?

玻璃缸里的鱼来回游动,头尾交错,擦身而过。

他嗅到空气里的香味,缓缓抬眼,目光微滞。

餐桌上是一尾烹好的清蒸鱼,白瓷底、天青纹的盘作盛。鱼在盘子里轻翕着腮,有光照在它青中泛白的鳞上,而它,怒目圆睁。

角落里的老旧留声机还在断断续续地唱着歌,是那条梦里河上流淌着的软语呢哝:“悬河绕明梁,白浪逐青鲤……之鱼之鱼,子不归?”

鱼在盘子里怒目圆睁,鱼在盘子里想家耶?

他凑近那盘子,死死盯住那双圆润而有弧度的鱼眼。

忽的,缠绕了。

梅子雨落的时候,舟子的韵就响了。

竹篙撑开一汪碧色,泛起的白浪在小舟边扑腾了两下,转而归于寂静。少年大江一把抹去额上鼻尖沾着的水珠,落在嘴角,是混着鱼儿的咸腥味,还留着江水淡淡的甜,熟悉的味道。

悠悠渡过夕阳脉脉中的清浅河汉。落日余晖里,大江看不见来路,望不到归途。长路漫漫无归期。今日收获不大,却也怡然自得。

直到那道跃然而起的银白,突兀地撞入视野。

是鱼。

大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它的银光多像那十五晚的月光啊!映着的霞光洇开来的绚烂铺展在那一刹那照亮他的眸。于是他奋力地摇着桨,想要捉住那尾银白色的流光。

浪花击打在他的脸上,糊住了他的双眼,风渐渐染上了夜的凛冽,最后一缕霞光被浓浓的夜色遮盖,只有那大鱼银色的鳞还在波纹中隐隐地闪烁着。

岸边有人唱歌,不知名的小调氤散在风里——“悬河绕明梁,白浪逐青鲤……之鱼之鱼,子不归?”

可他追不上,那尾鱼游得太快了!他有点失望地抬起头,忽然看见满天的星星。

老天赠他一船星光。

大雁北飞,大江背上了去远方的行囊。

他抬头看着蓝蓝的天上划过一道弧,回头看看父亲佝偻着背站在村口眺望。

“大江,别追鱼了。城里大发展了,趁你还年轻,出去闯荡吧。”

那条大河终究容不下父辈们的梦想,大江第一次坐上不用长篙带动的大船,逆着细碎的风,漂向了一座陌生的城。

陌生的城市一切都好,只是大江寻遍了每一条街道,除了臭水沟,再也没有了一条河的流淌。大江便在一个臭水沟边安了房,用所有的积蓄在这座北方的城里开了一家鱼店。大江一定要让鱼的鲜腥味和水的微甜充斥他的鼻尖。

为了进货,大江会坐上一天的车到最近的码头,挑选最新鲜的鱼,将那一尾尾银白铺开在自己的眼前。浸润了太久北方的风,那里的人们看到了鱼,便好似看到了连环画上的江南。每个清晨,中午,傍晚,光顾大江鱼店的人络绎不绝。

一座陌生的城渐渐熟悉起来。而在那一次次午夜梦回,家乡的那条熟悉的河,却又熟悉的陌生。

从少年,到青年,归老年。大江在越发清闲的日子里思念流淌成河。他才忽然觉得,自己终归是个异乡人,这座北方的城再熟悉,改不掉的,是那温软的乡音,却又在时间的冲刷中,南腔北调着的凄凉。陌生,是他暮年的无常。

他看着眼前盘子里那银白色的大鱼,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尾盘中的鱼。躺在天青盘里,思念着过往的那条河。

长笛长,短笛短。有隐约一线笛声高抛,疏疏落落,水滴似的,洇化在寂静的水面。起于草木之末的风穿堂而过,穿越时间与空间,穿越现实与梦境的重重阻碍,化作辽远的笛声,熟悉而又陌生。

角落里的老舊留声机还在断断续续地唱着歌 :“悬河绕明梁,白浪逐青鲤……之鱼之鱼,可归矣。”

他夹了一筷子鱼肉,细细咀嚼,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终觉味淡了些,不如佐些当归的清苦,也不失营养。

(编辑:李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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