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老人

作者:梁奕昕

荒凉的山野间,稀稀拉拉地残存着几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像极了老太太荒凉寂寞的牙床上,执拗着的几颗黑黄的牙齿。这其间,生活着一位村野老人。

村野老人手艺很好。房前屋后,四面有三面环竹,这些青翠的竹子,在他的巧手下,变成了结实耐用的篮子、筐子。一根根纤细的竹條,轻盈飞扬的竹屑,经过打磨,编织,阴凉,这些竹子似乎有了柔性,有了韧劲,又似乎有了灵魂,有了气骨。在他的手下,竹子似乎又有了鲜活的生命,默默地在这文明与荒凉的交汇之地,展示着它们的清雅与气质。

春花开,秋月明,夏日晒,冬雪飞,他从不着急,总是在自家的屋檐下,腿上铺着皮垫,手执劈刀或磨刀,一点一点地拆解竹子,像一位极其有耐心的母亲教她的孩子蹒跚学步,又像一位匠人专注地打磨着半成的艺术品。几十年如一日,他已经摸清了竹子的脉络筋骨,参透了竹子的底蕴与气质,也赋予了竹子生动的灵魂。

村野老人很执拗,脾气很古怪。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多次劝老人搬家,老人都拒绝了。一次在饭桌上又谈及此事,老人便将碗往桌上一撂,一声不吭地踱到院子,独自坐下抽闷烟,往后家人便不再提了。自家的狗偷吃了别家灶台的食物,他会很生气。一次,狗不争气再次偷吃,他竟一气之下将狗用乱棍打死。

但他却又是十分热情,写得一手好字,自家的春联,周边的村落娶嫁婚丧的联子都是他一手包办。有时候村里的人屋顶漏雨,或是有人请他为自家新屋谢土,他从不拒绝,别人也不给他过多的酬劳,知道他性格古怪,只备上一盅浊酒,农家小菜一碟,他便心满意足。

村野老人还像个孩子。有时候,城里的孙儿孙女回来了,他总是带着他们上山挖野菜,刨茅草根。夏天里,他总指挥着一群孩子爬树捕知了,掏马蜂窝,似乎他才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自家的红薯成熟了,他总是腰间系条绳子,猴子似的在红薯窖中蹿上蹿下,给城里的亲戚取红薯。一次听人说剪纸,也来了兴致,便在家拿着王麻子剪子,自个儿琢磨着,最后倒腾得倒也像模像样。

村野老人最终还是老了,整日坐在屋檐下望着自己的院落,望着天空,望着自己的老伴颤颤巍巍地整天忙碌着吃食。他连劈刀也拿不稳了,竹条堆积在那里,静静地氤氲着清香,他佝偻的脊背上影影绰绰地显出一杠脊梁,像一根经过多年劳作而压弯的扁担。

夕阳西下,暗淡的光线斜照在老人身上,老人的身子更显单薄,似枯黄的纸片在世间苟延残喘,仿佛经受不住阳光,仿佛会被阳光熔化。

村野老人,我的爷爷,他还是老了。(指导老师 徐前程)

点评

文章脉络清晰,先描述主人公的生活环境,由此引出写作对象,然后从手艺精湛、性情古怪、乐于助人、具有孩子气这四个方面刻画村野老人,最后写老人衰老之后的状态。小作者描写简练,善用比喻,用白描刻画爷爷的个性,用比喻渗透自己的情感。文末一句,既表达出小作者对爷爷的赞叹与眷念,又蕴含对爷爷衰老现状的无限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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