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凡

酿在白瓷瓶中的时光,于岁月之中沉淀出芬芳。

不过是一盏白瓷瓶,不过是母亲掌心一汪白色的柔香。可不知怎的,偏生这样让我着迷。

“雪花膏”,旧时人们这样唤它,我自幼对它生出的喜爱,大抵也是依了这柔软的名。瓷瓶就那样独自立在窗边,除却瓶身上一朵描金的小花,再就是素白。光线透过瓶壁映出瓶中起伏的轮廓,让我曾望着它出神:那里一定藏着一座雪丘吧!我惊叹它的神奇,在脸上涂了一些,便将尘埃挡在皮肤的外面,要不,怎么搽了它的人儿,都光洁了几分呢。

冬日的清晨,温热的毛巾在面颊上做些许的停留。那些打着旋儿的热气在眉眼前还未散去,我就跑到母亲膝边,吵嚷着让她替我搽雪花膏。急急地跟住母亲的脚步,跟住似有若无的香气。母亲抬手取下窗台上的瓷瓶,我高昂着脸,不觉中踮起了脚尖,睁大晶莹的眼,注视母亲指尖的轻旋。母亲食指轻拂,带起一指白雪样的稠霜。她蹲下身子,芳香游离在眼前,我却紧紧合上双眼。

香气切近,感觉到她灵巧地点过我的鼻尖,留下些个滋润的星点。

香气弥散,感觉到她轻柔地拂过我的粉面,布下整片暖柔的香甜。

童稚的我,几乎把这一切当作仪式一样地完成。即便是日日如此,那样丰沛的向往也从未感到疲倦。我小心守护着这样的清晨,小心守护着在面庞上绽放的几丛融雪一样的花朵。

于是昼夜在这香气的拥覆之下交替,心灵上也是光洁如新的。我想,只要有这香味的陪伴,一切世俗的尘埃都不会沾染分毫。

那段初长成的日子,且与疼痛泪水相伴。尝了太久失败的苦楚,于是在一个秋末的傍晚,所有的失望与悲伤喷薄而出。迎风坐在路沿,被泪水浸湿的脸颊被风吹得生疼。忽觉凉风渐缓,是她,走到我眼前。并没有安慰的言语,她贴近了我,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微张的余光里我望见她指尖轻旋,忽而那种久违的、心如满帆的期许,重归心底。一样柔情的抚触,我听见她问:

“还记得这香吗?”

我并没有急着睁开眼,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感到花朵贴近开放的娇柔幽香,我潜心感受那乳白的温存在我垂淚的眸边缓缓融化。我开始明白,这是母亲为我埋下的种子,在日后久长的岁月里,将由我亲手呵护它,慢慢生长,缓缓开花,成为越来越好的自己。

于是,在这香气的拥覆之下成长,前行。我渐渐懂得,唯有清扫心灵的尘埃,才能展现自己真实的美丽。

在这如影随形的香气里我开始渐渐懂得,在孤寂和苦难之后,仍可以选择带着希望和勇气上路,就如哭泣过后你仍可擦干眼泪再描一张精致的妆容,就如日子苦涩你仍可酝酿香气再开一枝香甜的花朵。只需保持那颗心,遭遇尘埃,却能时时清扫洁净,使其坚硬又柔软,始终如鼓足了风的满帆,带着所有既来的故日和未经的岁月,高傲地前行,以美丽的姿态。

江苏省如皋初级中学 指导教师:夏年凤吉吉工作室

雪花膏的芬芳气味,于作者而言,早已沉淀在岁月的漫漫长河中,浸透在或甜蜜或痛楚的每一次成长里。作者从儿时对雪花膏的迷恋写起,“光线透过瓶壁映出瓶中起伏的轮廓,让我曾望着它出神:那里一定藏着一座雪丘吧!”;进而写对其香气的喜爱,“香气弥散,感觉到她轻柔地拂过我的粉面,布下整片暖柔的香甜。”对童稚的作者来说我,母亲为她涂抹雪花膏的时刻,几乎是每日清晨的一种仪式,是她童年生活里温暖甜蜜的记忆。而今她步入初长成的阶段,在领受了失败的苦楚和心灵的孤寂之后,母亲久违的指尖轻旋为其涂抹的动作和雪花膏那熟悉的芬芳气味,让她找回了昔日的那种温暖和力量,并明白:日子苦涩,你仍可酝酿香气,再开一枝香甜的花朵;遭遇尘埃,你却能时时清洁,展现自己真实的美丽!

【适用文题】那一缕芬芳;香如故;埋下美好的种子……(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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