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背后,是士大夫诗人的巨大失落

作者:宗城

  【适用话题】争论白话诗时代变迁历史价值

  为什么在今天,食指的诗歌观念被视作“不合时宜”,而余秀华则赢得了中立者的集体同情?食指批评余秀华的背后,涵盖了两代诗人身份观的格格不入。

  食指是朦胧诗的开创者。余秀华与食指隔了三十年,她是当代绝少的流行诗人。不同的时代背景熔炼出不同时代诗人的底色。食指那一代诗人写诗,心底里装着士大夫的情怀。而余秀华更聚焦于个人的情感体验,她的诗歌是个人的抒情、个人的感官体验,她认为“诗歌是一件很小我的事情”。

  食指在批评中强调写诗要对历史负责,强调人类的命运和祖国的未来,这是士大夫诗人典型的思维路径,他的创作服务于这种观念。将个人情感上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将诗人的形象浓缩为“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战斗的人,这么多年,食指还是那个食指,时代却已不是他熟悉的时代。而余秀华这一代诗人,从“为社会写诗”转变为“为自我写诗”。

  食指的青春期同样身处庶民时代,但他们那一代诗人,无论是他,还是郭小川、贺敬之,甚至是作词的阎肃先生,他们都有礼赞平民的勇气,但他们的姿态都是自上而下的,而余秀华,她处在一个新式庶民时代——由网络构建的大众部落里,她很少呼吁关怀平民,但她写诗的视角是与平民对等的。

  所以,当食指倡导白话诗应回归“大众性”与“民族性”,看热闹的大众反而倾斜于余秀华这边,这一方面是由于余秀华近年来的高热度,另一方面跟大众对这两位诗人的“符号认知”也有关系。在大众眼里,“为天地立心”的食指是一位老诗人、一位权威诗人,他已经进入经典,同时这也意味着他成为“过去时”。如今,能够走红的诗人几乎都有“底层”或“农民”“工人”的烙印。不只是余秀华,还有打工诗人许立志、皮村文学小组的诗人群像等。

  从食指到余秀华,国内诗歌从士大夫时代走向了庶民时代。食指那一代人写诗,他们是写给当时的文化精英看的,而余秀华这一代诗人,他们的作品不只发表在权威刊物上,也发表在网上,网民才是评议的主力军。

  在80年代,人們敬仰诗人,诗人之死如同偶像之死,那时候,诗人被供奉在一个神圣的位置。但如今,诗人仍被尊重,却已经从神坛跌落,甚至,诗人成为被同情、怜悯的符号,因为他们越来越被主流话语形容为“一群贫穷落寞而不被理解的人”。

  食指与余秀华的争论,最后很可能是自说自话,而当喧嚣过后,若有一天庶民时代走向黄昏,诗歌又会通往何方?是走向AI时代,还是重回人类精英的怀抱?而身处庶民时代的诗人,又是否能写出永恒的诗篇?这不是今人能解答的问题,而是交付时间的思索,下一个十年过后,当我们再回首这个时代和它的诗歌,答案也许能浮出水面。

  (摘自微信公众号“凤凰网文化”)

  【素材分析】时势造英雄。不同的时代人们需要不同的诗歌,需要不同的诗人。食指的《相信未来》鼓励了整整一代人,是80年代的经典;进入21世纪,余秀华的诗作引起了人们的共鸣,她于是成了新时代的诗人。不必急于下结论说谁好谁坏,时间自然会给我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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