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维亚常常会在梦里回到12年前的血月夜。

夕阳即将西下，地平线光影纠缠的地方呈现出一抹诡异的猩红。从东方吹来的风混杂着半兽人的气息，血月将至，达尔克山巨龙苏醒。整个起源镇人心惶惶，紧闭的大门里，不时传来长者颤抖的祷告声。以父亲为首的高级魔法师集结在一起，要去前线抵御半兽人的进攻。在一片血红的天幕下，已经身怀六甲的母亲俯下身来，亲吻西维亚的额头：“西维亚，作为镇长夫人，我必须要和你的父亲共赴前线。”3岁的西维亚抚摸着母亲隆起的肚子，眼睛里蓄满眼泪。“那你们还会回来吗？”她哽咽着问。“当然了。”母亲微笑着说，随即为西维亚戴上闪耀着光芒的琥珀樱花，“亲爱的，好好保管它。等我们回来。”

那是西维亚和母亲的最后一次对话。战役结束后，父母都没有再回来。

瓦兰德罗是大陆上唯一的魔法使王国——顾名思义，这里的居民会使用魔法——王国以起源镇为端点，面向格兰德森林以外半兽人盘踞的山脉。6年一逢的血月之夜，镇守起源镇的琥珀樱花结界减弱，15公里外达尔克山的巨龙苏醒，而效力于巨龙的半兽人会向瓦兰德罗发起进攻，首当其冲的就是起源镇。

12年前的战役死伤惨重，听福利院的诺拉阿姨说，那一年有占卜师算出巨龙苏醒即会产子。为了消灭巨龙后代的威胁，从王城奉命而来的魔法使军团和作为镇长的西维亚之父要完成的任务除了击退半兽人，还有摧毁龙蛋。只有孕妇可以接近龙蛋而不被龙蛋自身所带的烈焰灼伤，于是身怀六甲的西維亚之母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两个月后，回来的战士含泪将怀中男婴递到茫然的西维亚手上，告诉她：“西维亚，你父母为这场战役献出了生命，我们能带回来的只有你的弟弟了。”

光阴荏苒，疼痛的过往像水般流淌过去。15岁的西维亚出落成青春少女。

四月的起源镇，樱花汇聚成粉色海洋。福利院的进门处，穿着学院制服的西维亚揉着一个少年的头发。“西洛德，要乖乖等我放学回来哦！”她的眼里满是姐姐对弟弟的宠溺。西洛德就是战役之后被带回的婴儿。大概是一出生就受到血月和龙蛋的影响，他不仅长得比同龄人快，连眼瞳也是红色，就像一对璀璨的红宝石。镇上居民对他充满同情却也忌讳。西洛德自幼便鲜少踏出福利院大门，多数时候，他都是坐在窗边自言自语。

“现在还不会御风飞行的西维亚小姐，你马上要迟到了。”一声轻笑撞破了姐弟间的温馨。西维亚转过头去，看见了樱花树下斜挎着包的棕衣少年。

二

等安莉塔来的时候，棕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上学路上，西维亚忍不住向安莉塔抱怨：“你说，为什么亚伦老是要跟我对着干？”亚伦就是棕衣少年，现任镇长家的独子，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能熟练运用双系魔法，不管在学校还是镇上，都是备受关注的人物。“也许是因为你也是镇长家的孩子，他想跟你分个高下？”安莉塔耸了耸肩。

镇子里的孩子到13岁都会参加起源魔法学校的招生考试，有天赋的孩子能进入学校修习魔法。每个人只能修习一种属性的法术，根据自身天赋决定。但小镇上出过两个异人，一个是风、火系天赋并存的现任镇长之子亚伦，另一个是拥有光系天赋的西维亚。拥有光系天赋不足以证明她异于常人，关键是在试命石测试环节，她竟被测出能和琥珀樱花互通。这是百年难遇的奇事，如果有一天琥珀樱花消失的话，西维亚就是那个唯一能支撑起结界的人。

老师们都称赞亚伦是天才，对西维亚却连连叹气。明明是前任镇长之女，还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可是她的成绩却不尽如人意。公共课上，当大家都开始练习飞行魔法的时候，西维亚还在研究飞行前掌控魔杖的方法。

“哪有什么高下可分，哎……”西维亚深深地叹了口气。

教室里，历史老师克拉小姐的教棍指在黑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讲台下面，哈欠声成片。“作为魔法使，了解历史也很重要！”克拉小姐提高音量，“都看黑板！现在，我要跟你们讲血月夜！”

“血月夜”这三个字就像一枚炸雷，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学生们的反应让克拉小姐非常满意。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授课。

“众所周知，多年来对瓦兰德罗造成威胁的半兽人臣服于达尔克山的巨龙。每逢血月，巨龙就会苏醒，起源镇的结界因此削弱。半兽人会为了苏醒的巨龙来抢夺财宝……”

这些事情西维亚都知道，她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又开始神游。可是，克拉小姐的下一句话很快就把她拉回现实：“西维亚的弟弟就是因为出生之际，受到龙蛋和血月的影响，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西维亚拍着桌子站起来：“为什么要拿我弟弟举例子！”安莉塔在下面拽了拽西维亚的衣角，可西维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原本沸腾的教室鸦雀无声，西维亚深深吸了一口气。

“西洛德他只是长得和常人不太一样，他不是不祥之人！”

没有等到克拉小姐开口，西维亚红着眼睛夺门而出。

三

12年前，接替镇长之位的艾德里安家族没有逼迫西维亚交出本该由镇长保管的琥珀樱花，新任镇长在福利院的国王雕像前抚摸西维亚和弟弟西洛德的脑袋，告诉他们：“你们是英雄的孩子。”

原本，镇上居民也都这么说，可当西洛德慢慢长大，他们就不再这样说了。传言里，西维亚的母亲负伤抱着龙蛋逃到格兰德森林后，在那里生下了西洛德。被士兵发现时，她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她身旁只有一个哭泣的男婴和她用魔法打碎的龙蛋，蛋里颜色怪异的液体流了一地。

西维亚的母亲没有完成带着龙蛋回起源镇的任务。为了不让龙蛋被抢回去，她想尽办法弄碎了它。这个坚强的女人被带回营帐后不久，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所以，大家背地里都说拥有红色眼瞳的西洛德是不祥之人。

当亚伦和安莉塔在校舍找到西维亚时，她的脸上全是干涸的泪痕。

“克拉小姐让我帮她带话，她说非常抱歉用你弟弟举例。”安莉塔把手轻轻搭在西维亚的肩膀上，“不要难过了。”

“下节课是飞行考试，与其难过，还不如想想怎么通过考试呢！”站在安莉塔身后的亚伦冷冷地插话。这个讨厌鬼，西维亚没好气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亚伦亮晶晶的眼睛。“身带异能却还是个笨蛋，我只是提醒你该为自己着急一下了。”说完，亚伦转身离开。

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放学回家看到西洛德时，西维亚总是笑嘻嘻的。她和西洛德并肩坐在福利院的红房顶上，晃着脑袋跟他谈天说地。

“飞行课考试上，导师夸奖我大有进步。”西维亚看向天边泼墨般的云层，语调轻快。“我要努力变成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任谁也不敢欺负我们！”她用自己的小指拉住了西洛德的小指，“西洛德，相信我，我会向所有人证明英雄的孩子也会是英雄！”

西洛德感觉到西维亚手指滚烫的温度，他转过头去，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西维亚。”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如果我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不祥，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挡在我面前吗？”

傍晚的凉风卷起屋顶掉落的樱花花瓣，把疼痛的记忆和苦涩的心事都吹向了远方连绵的山脉。西维亚看着西洛德复杂的表情，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永远都会这样挡在你的前面，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四

西维亚用银链重新串起琥珀樱花，并把它佩戴在西洛德脖子上。

她学着母亲当年的语气，告诉西洛德：“好好保管它。”说完，他们像往常一样在福利院门口拥抱告别，当然也免不了被路过的亚伦酸两句。再等几个月西洛德就可以参加起源学校的招生考试了，西维亚认定西洛德一定也是天才，那时候他就会因为过人的天赋而被众人看好。看着日历上的日期离西洛德13岁生日那天越来越近，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动。

可一切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离招生考试仅剩不到一周的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西洛德离奇失踪。

自西维亚和西洛德从镇长儿女的高台上跌落下来，成为福利院里流浪儿般的存在后，他们就一直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不曾分离。这次西洛德失踪，让西维亚恐惧极了。当她对诺拉阿姨撒谎说“招生考试将至，我要带弟弟出去放松几天，下周我们住安莉塔家”时，她的心就像被人揪住一样疼。

在安莉塔精致的公主床上，西维亚哽咽着告诉了安莉塔实情。

安莉塔一边把纸巾往西维亚手上递，一边安慰道：“不要急，想想他能去的地方，然后依次去找嘛。”西维亚摇头，她根本不知道自幼就没怎么踏出过福利院大门的西洛德会去哪里。“这就麻烦了啊……”安莉塔挠挠后脑勺，“老师说的读心术，是不是不管隔多远的距离都管用？你要不要试试？”

这句话点醒了西维亚，琥珀樱花在西洛德身上，她能通过感受琥珀樱花的位置来找到西洛德！

“安莉塔！你真聪明！”西维亚猛地跳起来，抱住安莉塔用力亲了一口。安莉塔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她反应过来时，西维亚已经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站在了阳台。“你真的在用读心术啊？” 安莉塔试探地问道，可西维亚接下来的回答让她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安莉塔，我想西洛德可能去了东边的山脉。”

“怎么可能？东边，那是半兽人的地盘啊，还有克拉小姐说的达尔克山……巨龙！还有巨龙！他怎么出的城？怎么会往那里走！”安莉塔变得语无伦次。

“我也不知道。”西维亚摇摇头。

“那你要怎么办啊？”安莉塔问。

“去找他。”

“你疯了吗？你觉得那儿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吗？”

“不是我们，安莉塔，那里太危险了，我自己去。”

“不行不行，你也不能去！我……哎，对了！”安莉塔灵光一闪，拉起西维亚的手往门外跑去。

傍晚的风略带凉意，人烟稀少的后山，三人面面相觑。

最终打破尴尬局面的人还是亚伦，他拽住西维亚的胳膊，叹了口气：“真是胡闹，我先说，我只带你飞过去看看，没看到西洛德就回来！”

被亚伦带着御风飞行的过程中，西维亚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他的脸，没想到最后帮上忙的竟是昔日刀子嘴的亚伦。看着下方无边的森林，西维亚咬紧了嘴唇。

五

在琥珀樱花力量的牵引下，两人最终来到了达尔克山陡峭的隧道口，他们让自己处于隐身状态。

空气中弥漫着半兽人的体味和怪异的金属味，西维亚说服了亚伦，独自进入隧道。答案近在眼前，可她心中却升腾起莫名的不安。

狭隘的走道每隔5米就有一簇跳动的火焰，隧道尽头是广阔的天然洞穴，西维亚定睛一看，洞壁泛着金光。那金光是什么？西维亚加快了脚步，可当她真正探出头后，眼前震撼的场景让她不得不通过深呼吸来保持镇定——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西维亚，你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西洛德！”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镶钻宝座。西洛德就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西维亚。“有没有受伤？”西维亚不顾飞行的疲惫，发疯似的冲上去抱住西洛德。

“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们快走！”她恨不得把西洛德揉进身体里。

“不是我们走，西维亚，我是在等你来。”西洛德的手轻轻攀上了西维亚的肩膀。“我要告诉你这个秘密了，姐姐。我其实就是12年前，那颗降生的龙蛋。”他笑起来，发出“咯咯”的声音。

西维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为什么只有孕妇才能接近龙蛋而不被烈焰灼伤？因为这是巨龙的圈套，龙蛋在碎裂的同时会转化成为孕妇肚子里的生命。

为什么西洛德拥有红色的眼瞳且长相异于常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类。龙出生即可化身为人，成年后可在龙形和人形中自由转换。

西维亚终于知道为什么西洛德要在招生考试来临之际逃跑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怕试命石试出他的本体。为什么西维亚能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这里？因为这全都是西洛德设计好的。

“西维亚，你是我唯一喜欢的人类。我要你留下來陪我。” 西洛德的声音低低的，“琥珀樱花和你都在这里，起源镇再也没有结界了，半兽人会去收拾那些看低过我们的傻瓜，我们会成为瓦兰德罗的新主人。”

西维亚的泪无法抑制地流出来，残酷的真相让她的大脑缺氧，无法运转，不能思考。“不行，不行……”她只能机械地重复这两个字。

“姐姐，你总是很糊涂，”西洛德从她身边移开了脑袋，“我可以让你离开，但你得想清楚，半兽人已经整装待发，两天后就会向起源镇发起进攻。”他耸耸肩，末了又补了一句：“没有琥珀樱花的起源镇有多脆弱，你比我清楚。”

是啊，她非常清楚。在西维亚被泪模糊的视线里，西洛德的样子是那么狰狞。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弟弟。

六

西维亚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哭着推开西洛德，又神情恍惚地走出洞穴晕倒在亚伦面前的了，只知道醒来时，她就已经躺在了安莉塔的家里。

“西维亚，你终于醒了！”安莉塔和亚伦见她睁开眼，连忙凑上来。“发生了什么？西洛德不在里面吗？”他们一前一后地伏在床边。

“西洛德……对了，亚伦！快去通知你父亲！”西维亚揉揉肿胀的太阳穴，鲤鱼打挺似的彈起了身，“半兽人的军队要来了！”

未逢血月怎会有半兽人入侵？真是无稽之谈！

尽管亚伦和安莉塔已经尽力去向起源镇的百姓说明缘由，可包括镇长在内的起源镇居民仍然把这个消息当成玩笑，大家纷纷表示：“西维亚和她弟弟平时就怪怪的，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一个未成年的三脚猫魔法使的话真是没有说服力，三人长达一天的奔走也只换来了一句“别成天东想西想”。

离西洛德口中的攻城时间已不足8小时，三人焦头烂额地聚在福利院国王雕像前商量最后的对策，安莉塔几乎要哭出来：“怎么办呀西维亚？他们都不信！”西维亚如鲠在喉，紧锁眉头，将拳头捏得紧紧的：“不然……我们自己去迎击？”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你以为半兽人的攻击是挠痒痒？”亚伦迅速驳回了她的提议，“要我说，你就该告诉大家西洛德是龙！我真不知道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还要替他隐瞒！难道整个瓦兰德罗的安危都比不上一个西洛德？”

可如果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那西洛德就永远回不来了啊。西维亚承认自己有私心，她看着亚伦因焦虑而憋红的脸颊，大脑开始迅速运转。

“不不，亚伦，你相信我。”她想到了什么，“瓦兰德罗不会战败的。”

这句话让亚伦和安莉塔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我可以阻挡半兽人。”西维亚握住他们的手再次重复，“现在，请你们和我一起去起源镇入口前的格兰德森林。”

入夜的风在呼啸，整个森林都发出异样的悲鸣声，似乎已经能够听到半兽人军队铁骑的脚步声了。西维亚侧头看着安莉塔和亚伦忧心忡忡的表情，又紧紧握了握他们的手。

“结界不会消失，相信我。”西维亚强调。

是的，不会消失。她在那一刻想起了曾在历史图书馆里翻阅过的古籍，古籍上写着：“与琥珀樱花互通者献祭生命，方可成为同等结界。”没错，就是这样。是她将琥珀樱花赠与西洛德的，她犯下的错，理应她来承担后果。

一声半兽人的低吼出现在森林的尽头——来了！

从一个两个，到成群结队，亲眼见到这么多半兽人士兵实在震撼，连一向胆大的亚伦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西维亚，你真是愚蠢啊！”士兵堆里走出了神情慵懒的西洛德，“亏我还告诉你时间、地点，亲自带着军队正面迎击，你却连士兵也没有？”他打了个哈欠。

一些半兽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前来。

“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那本书吗，西洛德？”西维亚突然笑着流出泪来，泪珠大滴大滴从下巴落到草地上，“互通者献祭生命，方可成为同等结界。真是可惜你带兵白跑一趟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见了最后一面。”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她双手按压在心口念动咒语。

七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道粉光划破天际，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居民们仰起头来，忽然想起了下午满街乱跑的西维亚三人口中念叨的战争。“不好了！快通知魔法使军团去入城口！”一个念头在他们脑中炸开，人群瞬间沸腾。可当镇长携着军团浩浩荡荡赶到目的地时，却只见相拥而泣的西维亚姐弟和晕倒在地的亚伦、安莉塔。

“发生了什么？”士兵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我和弟弟想测试一下结界互通，结果就……”西维亚从弟弟怀中抬起头来，嘴角还渗着血，“让大家担心了，真是抱歉，还伤及了亚伦和安莉塔。我以后再也不会瞎开玩笑了！”她抹了抹嘴角，西洛德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她背起来。

“地上那两个被误伤的就麻烦你们了，我先带姐姐回福利院，有什么惩罚咱们明天再说好吗？”他自然地穿过人群，西维亚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事实上，西维亚没有想到最后关头西洛德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打断她的法术。狂风骤起，被西洛德按倒在地后，她因为某些反噬而吐出一口鲜血，亚伦和安莉塔也因能量撞击而陷入昏迷。“你真是个笨蛋！”西洛德钳住她的手，温热的泪滴落在她脸上，“笨蛋！”

龙蛋里的日子有多寂寞，西洛德不想再回顾。是西维亚给了他家的感觉，教会他爱，他终于明白亲情远高于血统。“真是的！还好我本来也没想带很多士兵来……”他在扶起西维亚时小声抱怨起来，随即转身向不远处的半兽人军队命令道，“进攻计划取消，撤退！”见半兽人不为所动，他用手捧起火焰：“我说，撤退！”

半兽人本来就效力于巨龙，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选择撤退。待他们走远后，西维亚紧紧抱住了西洛德：“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后来起源镇的人都说西洛德是奇才，明明没有经过魔法学校的培训却也精通魔法，“不祥之人”的称号渐渐被时间洗去。但西维亚还是很笨，在学校里为简单的咒语发愁，不过，再没人敢嘲笑她，因为大家都知道西洛德会不顾一切守护她。

西维亚和西洛德并肩坐在福利院的楼道上，西维亚摇晃着脑袋问：“你要是不回去，会不会也被半兽人当敌人看呀？”

“管他呢，反正和他们在一起日子过得无聊极了，”西洛德揉揉西维亚的头发，“我更喜欢像这样活着。”

一轮新月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