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妈妈，我们这样辛苦地学习是为了什么呀？”

大妞问我这话时，是晚上的十二点，她神情疲惫，困倦不堪，就像個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大妞上高二，刚经历了小高考的花式碾压，又即将面临高三的终极挑战，在这个人生的分水岭上，她无可避免地也开始有一种怀疑人生怀疑未来的情绪了。

我看着她，心中却在想：我曾经那个可爱快乐的妞妞哪里去了？是什么让她一点一点的，变成了沉默寡言忧心重重的少女？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岁月能停留在她学龄前的时候，无忧快乐逍遥，彼时她未长大，我也未老，多么的好。

按往常我们的聊天，接下来我会信心满满的给她打气：“宝贝儿，再坚持一年吧，等上了大学就好了。”

可是，讲真，我很清楚这句话多么的苍白，毫无说服力。谁说上了大学就不用学习了？在这个多元化竞争的社会，考上大学只是一个起点而已，绝不是终点。人一旦不持续学习，就会被这日新月异的现实打败远远甩到身后去。

看大妞沉沉睡去，眉头紧皱，书还拿在手上。

我很明白，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即便如她平常看起来足够懂事，足够明理，也不可避免地具有了这个年龄段普遍的敏感矫情，总是无限夸大自己对某些事物的爱好，以为现在就是永恒，以为无知就是无畏。

她会无限强调自己对某些事物的厌恶，偶尔还会吐槽老师，抱怨学校，怀疑人生，以为伤痛就要绝决，以为婉言会是阴谋，企图在这种夸张的情绪里能够突出自己，能够建立起一个自认为天下无敌的人生观念。

但有时突如其来的一些困难，压力又无法承受，于是，茫然失措，东张西望，就又穿越回了小时候，撒个娇，耍个赖，有时还会扑嗽嗽落下几行泪来，想要寻得老师的理解家长的安慰。

02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所以，我常想，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人当下所有的辛苦努力，都是不会被时光辜负的，现在所流的每一颗汗珠，到最后，都会变成照亮人生的一盏明灯。

我记起大妞刚上初中那会，有天散学，和我说到新学期的种种，最后，她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对我说：“妈妈，你看好了，学习之路，我就是爬着也要把它走完。”那会儿以为她是后宫剧看多了，哪会真的想奋发图强。

再后来她和我讲贾拉尔·阿德丁·鲁米的诗，“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进，形如虫蚁？”说每当读起这句话，真的也会有许多心生痛楚的觉醒。

我知道，那个从小时候被逼无奈学习，到今天懂得自觉学习的大妞，终于也要长大了。不管我是否舍得，不管她是否愿意，她还是站到了高考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来接受命运的考验了。

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小女孩玛蒂尔达问里昂：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里昂答道：“总是如此！”

是的，孩子，这就是人生的常态。现实如此，总是如此，不管你做什么，最后都会被重复的无聊所折磨。

就算是诗人，也可能会厌烦于天天念叨那些繁复的文字，就算是设计师，总有一阵子会对自己万变不离其中的设计感到深恶痛绝，就算是一生非常热爱土地的爷爷这辈人，很多时候也会对日复一日的田间劳作怨声载道。

但凡有一丝丝的可能，人都会做出让自己最舒适的选择来，这是人的天性使然。

但，天下又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呢！人在世间想得到的一切，都必须要靠辛苦努力以后才能拥有的。

孩子们小的时候，常常问我为什么没上大学，我骗她们说：因为我们小时候家里穷呀，孩子多呀，上不起呀。

其实呢？

今天的我不得不承认，因我贪享了少年的舒适才会有现在成年的辛苦。为了使孩子能衣食无忧，我曾在一个公司坚持了十二年每天十二个小时晨昏颠倒的工作，没有休息天没有节假日，也曾为挣得一份工作，就抛下四个月的女儿出去工作，永远地失去陪伴她幼年成长的快乐……

年少时的不努力，注定要用成年后的困顿来买单的。

03

大妞曾问我：“妈妈，我们现在玩命背的这些分子式文言文政治将来有什么用呢？”

确实，好像作用是不大，除非将来学相关的专业才会用到。但现在看似无用的学习，其实就是一个让你们学会触类旁通学以致用的过程。

它的意义在于，你在学习过程中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你的认真，你的思考，还有你在潜移默化中得到的学习方法，凡此种种积累下来就成为你的品行你的修养，在将来的工作生活中，指引你去获得一个更美好的人生。

记得大妞还上小学时，我一给孩子们分零食，大妞就会用方程，用图解来证明妈妈的分配是否合理，是否公平，是否偏坦了二妞。还那么小，就已经会用学到的知识来帮助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还能说学习是没用吗？

去年她听到那个跳楼孩子事，沉思好久才和我说自己的想法，既没埋怨学校也没偏袒那个孩子。学到的知识已经让她学会了，理性正确地看待身边发生的事了，这就是无用的学习给带来的用处。

在大妞这个年纪，看到“辛苦、努力、坚持”这些词语时，大多会在心里生出些开天辟天一往无前的情怀，还会脑补上一段悬梁刺股卧薪尝胆的悲怆画面来，刹那涌上心头的激情让你们豪情满怀的奋斗了几天，终于后继无力，败下心阵来。

其实在平常学习中，所谓的辛苦努力坚持，就是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反复当中，朝着自己心中的目标挣扎前行，不断挑战自己的能力极限，不断犯错不怕犯错、不断纠错反复纠错，最后让自己慢慢地变得聪明变得强大起来。

04

孩子，相信妈妈，你现在所捱的辛苦，不会白费，你读过的书会带你找到通往世界的路。

读书是很枯燥很辛苦，但是不读书，将来你只会从事更为辛苦简单的体力劳动。我从没妄想你将来有多么的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只是希望你将来能有更好的选择，有能力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大妞也曾羡慕她同学，早早地就出去学手艺还能挣钱。但我知道的那个初中就辍学，去学美发的孩子过得并沒有当初想象中的那样好。

没有文化做不了接待，不会电脑做不了修图，只能在发廊里帮人洗头，旺季时十几个小时泡下来，十指肿胀褪皮，痛痒难耐。

我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后悔过，但是日复一复的洗头恐怕不比枯燥的学习更轻松吧。

有人说将来也许会好，将来？也许？将来也许天上会掉下个馅饼来，但也只会砸中那些辛苦努力的孩子，免费的午餐可能会有，但你得有那个能力才能够得着吃上。

世间通往成功的路有千条万条，是有很多没文化的人最后也成功了，但注定他们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没有谁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

在你们年少青春的这个时候，读书，才是最容易走的那条路。也许书读得累了，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苦逼的那个人，会生气会痛苦会忍不住想要抱怨，抱怨老师学校教育制度，抱怨这惨绝人寰的高中三年。

但是，孩子，你当懂得，你青春的意义决不在于怎样脱离这炼狱般的高中三年，而是你的人生需要这炼狱般的高中三年来锻造来成就，并以此给你的青春加以最深刻的诠释。

人的一生很长很长，高考只是你人生路上的小小一段插曲，你可以打它踢它，但一定要努力跨越过它，那样你才能真正长大。

你现在所流的每一滴汗珠，都是远方熠熠生辉的明灯，会带领你走到的你心中梦想的地方去。

05

有时候也听到好多家长说：“孩子，宁愿现在欠你一个快乐的童年，也不要将来看到你有一个卑微的成年。”

我们希望孩子长成什么样呢？最朴素的大概都是——快乐乐乐，健健康康的就好！

而现实呢？现实是，现实中的很多资源都是有限的，如果没有相当的储备知识，没有很好很强的竟争能力，那么一旦危机来临，就只能在困境中手足无措，进退失据。

现实种种，注定我也是个不能免俗的妈妈，虽然我给大妞取的名字暗含无忧之意，但却做不到是个无忧的妈妈，我和许多的家长一样，会着急会担心会慌张。

大妞也曾埋怨我，说我要的只是她的成绩。是的，每个妈妈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成绩好，总是会高兴的。

每个妈妈都曾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天也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吧。但比起这些将来的事，我更高兴更看重的，其实是你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辛苦努力、勇敢坚持。

一个女孩子，将来若能有较好的知识，较高的修养来用以傍身，那么她就能在俗事纷扰中做到游刃有余，安定从容。将来不管是身处闹市，还是偏安一隅，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到不依傍，不苟且，不纠缠，不慌张，以最美的姿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所以说，吃得了今天的辛苦，才能够享受到明天的美好。

大多时候，老师们都是连拽带拉，期望着能骑上快马送孩子们一程，但孩子们却总是拖拖拉拉，希望能稍作停顿，而家长们呢，又恨不得一夕令改万事皆成，真是全民高考全民修行的时代呀，都不容易呀。

而大妞这个年纪，生活简单，未见得过人间的悲苦，有的是一颗未被岁月加持过的纯净坚持。坚持自己的理想终会实现，坚信努力过就无所谓成败，只希望能读到更多的书，但有时候，这坚持总是不够坚定，总是容易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但好在始终还有一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勇在心头。

06

亲爱的孩子，许多年后，不管你过着怎样的生活，想起今天这样一段日子，人生的这个十字路口，自己是怎样的孤注一掷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了上去，你都会感谢拼了命的今天的自己。

也许奋斗的过程，一点都不美好，姿势也是非常难看，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用你们的话说，就是，谁的青春不迷茫呢？

如果觉得眼前的日子实在难熬，那就咬咬牙，对自己大喝一声，说：有什么大不了，我可是有梦想的人！

是的，孩子，既然剑已出鞘，那不如就快意恩仇，无畏的来一场决斗。

至此，不管结局成败如何，你流过泪流过汗，努力过挣扎过，那么，有天回头来看，你的少年时代就再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