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一人,曾为你感到悲伤

作者:胡文捷

诗人本来就是敏感和多愁的,写下“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的顾城砍死妻子后上吊自杀,写下“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海子卧轨自杀……好像诗人从来都不容易善终,当代如此,追溯到诗词盛世的唐宋,这样的故事只多不少。

能够写下流传千古的诗词的诗人,他们所曾感受过的巨大感情,无论是快乐、失落,还是悲伤,也许都是常人的数十倍。还记得《妖猫传》里极乐之宴中的李白吗?高力士让他为杨玉环写一首诗,他卧倒在酒池旁,让高力士为他脱下靴子,醉醺醺地想了半天,突然奋笔疾书,在高力士的后背上写下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槛露华浓”这样的千古名篇,而这首诗,竟然让他热泪盈眶。

用笔写下了天下最美的人,从此语言失去了它的魔力,他哭了,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单纯的快乐、感动或者悲伤?诗人的世界,从来都很难懂,也从来不需要别人懂。做一个诗人,大概是需要历经折磨才能写出一句好诗好词的。

也许,作为一个女诗人,所要承受的折磨要比别人更多,更何况是朱淑真这种满怀才情的民间女子。

如果是在战火纷飞的动乱年间,如果只是个平庸的坊间女子,朱淑真的一生兴许都会幸福许多。偏偏是在一个稳定的社会,冰雪聪明、才艺多端的朱淑真生在了仕宦之家,没有战乱的颠沛流离之苦,她有太多平凡的日子去思考和人生有关的事情,和爱情有关的事情。“她是一朵傲世的黄花,却开不出那片叫爱情的花瓣”,幻想过那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却在最憧憬的年纪里,因为父母之命,嫁给了平凡的市井男人。

谁之哀愁?谁之幸运?那句“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决绝,不过是自己站不住脚的空想。我们曾以为自己有多不同,曾幻想过会轰轰烈烈度过此生,可大部分人,都在平庸里度过一生。朱淑真不甘平庸,那么她就将选择孤绝,永远敏感,永远孤傲,永远在没有知音的折磨里踽踽独行。

想要热烈地拥有,哪怕到最后从悬崖跌落粉身碎骨,也可在永夜中反复品尝记忆中的甘甜,最怕的是满腹才情却无人知晓,她曾来过这世界,可有谁在她活着的时候,记得她呢?

“一个人绝世,一个人倾城,一个人的似水流年,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最怕,我笑着唱出上半句,却无人知晓下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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