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我最亲爱的巴赫先生

作者:八月长安

【适用话题】爱好 积累 成长

小时候,我妈妈认识的一位女士说:“孩子的气质要从小培养。我儿子是学古典乐的,大提琴,知道吧?不要去学二胡,凄凄惨惨的。也不要学古筝啊小提琴啊钢琴什么的,学的人太多了,竞争激烈。就学大提琴吧,我认识一位很好的老师。”

隔了几天,我就被妈妈带着去见了李老师。我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漂亮的大提琴。人类对于美的感情是共通的,大提琴来自三四百年前的欧洲,但我觉得它美,美得无法形容,比我平时围在身上的纱巾、拿在手里的木剑要美得多。

可我没想到,后来大提琴差点要了我的命。4根琴弦细细的,早期却足以让小孩子的指肚统统肿起来,更不用提后来学习拇指把位,大拇指侧面一个血泡接一个血泡,直到生生磨出厚厚的茧。经过很久的练习才能稳定地运弓,不再发出锯木头般的噪音,所以我小学的时候右臂就有结实的肱二头肌了,到今天还保持着清晰的肌肉线条。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夏天更遭罪一些,因为家里没有空调,琴身把位被汗水浸得滑滑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手指头也可以出汗;因为衣服穿得薄,琴身后侧的圆弧就卡在胸口的位置,胸前磨出了一块月牙形的茧,直到高中时才渐渐消失。

但总体上,我还是一个懂事的小孩。我是李老师最喜欢的几位学生之一,她说我有天生的乐感,一点就透,又肯吃苦(其实是被揍的),细节处理细腻。为了鼓励我学下去,她甚至迟迟没有按常规给我涨学费。

当我结束枯燥的“锯木头”之后,才慢慢理解了学琴的美妙与虚荣。对美的部分一直是懵懂的直觉,而虚荣才是我刻苦的动力。小学一年级时,我可以练习最简单的小品了,比如《农夫之歌》。我用两年时间考过了中国音协的五级和八级,进了儿童少年中心的民乐团。我因为个子太矮,成了乐团的吉祥物,拖着大大的琴和他们一起演奏《金蛇狂舞》《北京喜讯到边寨》。

我以为乐团全都是这么好玩的地方。这种认识持续到小学五年级,我那时候已经在学巴赫的大提琴无伴奏组曲了。为了考级,我苦练过很多奏鸣曲和协奏曲,技术上都比巴赫的无伴奏组曲要难,但巴赫的无伴奏组曲第一次让我在练琴的时候想哭。它是那么美,庄重、平衡、和谐。我学了几年的琴,才终于发现音乐在虚荣、攀比、争气和“烧钱”之外,最单纯的美。

小学毕业的夏天,我順利地考完了大提琴十级,得了一个全国金奖,我帮爸妈做了决定:十级也考完了,到此为止吧。后来断断续续又学了一年琴。我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天上了最后一堂课,也不记得自己哭了没有。离开前在歌剧院一楼的收发室窗口注销学员证,老爷爷给小本本盖上作废的钢印,对我说:“你刚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不点儿呢。”

我走出大门,左手边是友谊路,矗立着儿童医院。我最害怕学琴的那段时间,走到歌剧院门口时不想停步,恨不得径直冲到儿童医院里面去住院。那些岁月一转眼就不见了。再一转眼,我拇指和胸口的茧子也都消失不见了。

(艾颜摘自《读者·校园版》2018年第15期)

【素材分析】情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美感也一样。小孩子学拉大提琴,一开始并没有很多的激情和感觉。但随着学习时间的积累,随着拉琴功夫的深入,孩子的技术熟练了,人和琴有了配合的默契,练琴者也就会慢慢地感受到音乐之美、奋斗之美和知音之美。

【速用名言】

1.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南北朝文学家 刘勰

2.成长是一笔交易,我们都是用朴素的童真与未经人事的洁白交换长大的勇气。——日本漫画家宫崎骏

(特约教师 陈琼)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