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朱益民:本色

作者:未知

远方的湛蓝色天空忽然扬起阵阵沙尘,像是把墨水倒在水缸里,搅和,揉碎,构成了一派黄蓝相交的迷人景象;机器的轰鸣声踩着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我无法用语言形容那种奇异而美丽的画面,但是我知道,我要等的公交车,就快要到了。

清爽的早晨,我坐上公交车去往城市的另一端。文昌阁站,上来了一个人。

“嘀——”车上开始播报信息,门开了,一个满身灰尘,脏兮兮的男人拎着一个大的编织袋子十分吃力地跨上了车,他斜靠在座位旁,从手里拿出早已被汗浸湿的两块钱,把钱投了进去,在车里找了一根欄杆,在那里站着。我十分好奇,他旁边明明有座位,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三月底,扬州城就好像跨过了春天来到了夏季,红红的太阳在天空挥洒火辣辣的热情,车厢里热乎乎的,我脱下汗涔涔的衣服,打开车窗,一阵凉风钻进了车厢。再看看那个男人,一滴滴亮晶晶的汗珠从他的下巴上滴落,打湿了衣襟,但他就站在那里,怯怯地远离我们。这时,坐在我后面的人看他满身灰土又汗流浃背的,说:“兄弟,你坐到旁边那个位置上吧,刚好对着空调,凉快呢。”结果那个男人更加羞怯了。一车人都对他起了兴趣,又有一个人问他了:“你是来这里做工的吗?”话音未落,有人赶忙制止:“怎么,你看不起做工的啊?”人们议论着那个男人,最后,一个小伙子从座位上起来,拉着那个民工去了那个座位。

他紧锁着眉头,愣在座位前面,脸上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可是我们都在看着他,他就从袋子里撕下一块纸板子垫在座位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只坐了一半还不到。

就这样过了几站路,车里的人渐渐多了,那个民工紧紧盯着上来的每一个人,那惶惶不安的表情甚至让人觉得那是一个小偷。车里的座位满了,不巧这时候上来了一位靓丽的女性,她看到有个民工“猥琐”地盯着她,于是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找了个地方站着。这时,那个民工突然从座位上起来,朝她笑着说:“你去坐那个位子吧。”说罢用手指了指那个铺了纸板子的座位。这可把那位女性吓坏了,她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圆了,大叫着有流氓,拿起手机就要报警。那个民工也懵了,他可是想帮助别人呀!他急得直摇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灰头土脸的民工用他枯柴似的手用力扑了扑裤子上的泥土,又把手忽地放下,眉毛拧成了一团乱麻:“你们别要我坐那里了,那个板凳亮堂堂的,我哪好意思把我这个邋遢死了的裤子坐咩……”他说起了方言,我听不懂,但是看他手足无措的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样子,我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周围的乘客也明白了,都觉得这个土气的民工的躯体里,住着的是一个质朴而可爱的灵魂。“哎呀,怎么现在还有这么憨厚的人!”有些人拿起手机,对着他拍照、录制视频,想要把这一幕上传到网上,然而在镜头的闪烁下,那个民工却朝他们摆摆手,嘴里嘟囔着:“莫要拿手机拍我啊——”把身子转了过去。

乘客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往来不息如河水流淌,我到站了。下车前,我又一次回头看了那个民工,他依然站在那里,黝黑的手握着柱子,右手因为拎袋子太久而青筋毕露,显得十分狼狈。但是他并没有难堪,他看见我——笑了,我也以笑容回赠他,目送车子远去。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质朴,都会有可爱,都会有平凡的那一面,可是我们在世俗的洗练中,是不是早就丢失了那可贵的精神呢?是不是早就不晓得去哪里寻找了呢?农民工就是我们的榜样,正是他们所谓的“大老粗”所谓的“乡野气息”造就了他们淳朴善良,正直可爱的宝贵本色;也正是他们任劳任怨、不怕吃苦的铁一般的意志,为我们筑起一座座高楼大厦……

远方的湛蓝色天空再一次扬起了沙尘,异常美丽,然而它这次在我脑中凝结成两个字——“质朴”,又忽地变换成“可爱”,微风一吹,又飘散成了“平凡”……

(指导老师:袁承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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