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深夜，万籁俱寂之时，思绪总不免演绎出一番色、香、味俱全的盛宴。

家门外左拐，往前走个几分钟就是一条小吃街，只有在四川，你才有望看到大街小巷，条条小吃街的盛况。一到夜晚，人声鼎沸，极具特色的麻辣香气，来势汹涌，像要把你吞进气味的肚子里去。夜晚，才是四川这个热情如火的地方，最真实的一面。

大约晚上九十点出门，走进常吃的那家担担面馆。“老板，小份，微辣。”“好噻。”案板上剁碎的猪腿肉，大火炒开，料酒炒干，花椒面、蒜末、葱花，爆炒入味。一柱湿面，下水即起，筋道弹牙。红油烧热，混着脆臊劈头浇下，色泽鲜亮，香气诱人。川冬菜，芽菜调色，碧绿油红。麻酱浓香，鲜而不腻。我常撒些芝麻、花生碎，一挑细滑面条，入口，麻辣鲜香在口中迸裂开来。正值深冬，棚外寒风凛冽，我却吃得满面通红，汗水涔涔。

小份开胃垫垫底，往前走，就是一个豆腐摊。不卖别的，只卖一样铁板豆腐，却极受欢迎。大块方形的嫩豆腐，油热后放入，发出吱吱的声响，白嫩嫩的豆腐被油浸润，色泽金黄。四个豆腐角微微翘起，那是煎干的豆腐边。这时候，豆瓣酱响当当地出场了。趁豆腐中间尚软，红艳艳地抹上去，两面煎，豆瓣中储存的香气都被油汁拧出来了，又带着一股大豆的甘甜。不过一会儿，豆腐就红艳艳的，还镶着一层金边。小盘盛出，筷子插下去，辣辣的香气和汁水一齐往外冒，咬一口，外酥里嫩，咸香浓辣。

煎豆腐的確够香，混合着豆瓣与大豆的气息，有一种朴实粗犷的韵味。其神与日本的怀石茶点类似，食物中自有一股纯粹。但多吃略咸也是真的，豆瓣酱讲究香辣，重口且极易下饭，豆腐不入味，故盐分多在表面，多吃易齁。

不过好在还有糖油果子救场。糯米粉加碱水揉成皮，包入甜馅，搓圆入锅油炸，裹上一层白芝麻后串签。这种甜食，做法简便，价格低廉，每一颗糖油果子都滚圆光亮，呈棕红色，有一股焦糖的香味。咬下去，芝麻喷香，皮脆内软。我最喜欢空心的糖油果子，碱水和微带酸味的黏软糯米，以及焦脆香甜的外皮，和着白芝麻嚼在嘴里，越吃越有味道。

可惜如今身不由己，只能凭借回忆中的那一缕缕烟缭火气，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