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

作者:李博涵

幼时的思无邪是思虑无邪、不谙世事,是不见当下残酷亦不见未来渺茫;成人后的思无邪是思世间无邪之事、念幼时无邪之乐,是挣扎在当下的同时又向往着未来。而我想,十七岁的思无邪当是初识世间邪念而不为所动,对未来仍带有纯白的想象。正如《论语》中对思无邪的释义:心无邪意,心归纯正。

辛弃疾词中有言,“少年不識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少年郎尚天真烂漫,未见世间险恶,所思所想之事仅仅是“赋新词”而“完父命”而已;李白诗中有云,“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皎皎明月也只有在幼童眼中才会仅是一枚形似的玉盘,因为他们尚未涉世,也尚未受挫,所思所作皆是眼见之实。

而辛弃疾词下阕“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表达的正是辛弃疾历尽官场沉沦后对少年郎时烂漫无邪的思念与渴求。他在黑暗而不公的朝代中挣扎,却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放羊毫而提大刀”,为收复失地冲锋陷阵挥洒热血;李白诗之后,“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所述的正是他涉世以后被奸人所陷害、深感知音难觅的感慨。

我认为,十七岁的思无邪是十七岁,但又不止是十七岁。它所象征的是一种永不衰老的意志,是过尽千帆后仍在坚守的本心。

坚信着“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张纯如毅然将南京大屠杀的事实披露于世界,她不惧恐吓与威胁,本着记者的良知和国人的赤子之心打破世界的沉默。张纯如面对的邪念是如此深重,以致于它夺走了她年轻蓬勃的生命,可她从未后悔,她带着对未来无限的期盼而奋斗着,她的胸腔里始终激荡着作为记者的良知和作为国人的拳拳之心。“用一个人的力量改变整个世界”“让历史不再沉默”,这是张纯如最开始调查真相时就抱有的信念。看遍冷暖黑白,她仍心无邪意,她仍心归纯正。

史铁生二十一岁时双腿残疾,三十岁又患上了极为严重的尿毒症,透析治疗着疾病的同时也在蚕食着他的身体。史铁生之后,谈生是奢侈的,谈死是矫情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曾放下自己心爱的写作,不曾放下自己的本心。他在地坛得到了思考的空间,他看到荒芜的园子不曾衰败,他看到残垣断壁显示着历史的沧桑。史铁生艰难地从生存的夹缝里走了出来,用笔撞出了一条路,写出了令人惊叹的《我与地坛》。史铁生说,“左右苍茫时,也总得有条路走,这条路又不能再用腿去蹚,便用笔去找。”他成功了。躯体的折磨和人们的同情怜悯没有磨去他心中的信念,他带着对写作纯白的热爱,不为邪念所动。体遍生死病痛,他仍不曾放弃,他仍不为所动。

这些为了本心所向宁愿直面急风骤雨的人,他们是最美年华里无悔的思无邪。他们背冲阴暗却面朝阳光,他们直面邪念却心怀梦想。他们用无畏对抗幼时的无知和成人的惶恐。十七岁的思无邪永远饱含人们心底都曾有过的纯白想象和赤诚本心。

《论语》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吾仿曰:“众三千,一言以承之,思无邪。”

人生像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古道,时有明媚阳光时有骤雨疾风,我们在这条路上一往无前。而古道旁的驿站长亭对羁旅之人来说好似一个可以回眺的家,我们站在这里回顾走过的万水千山,眺望远方未知的未来。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停留时反思自己走过的路,转身后继续追逐远方的理想。

——李博涵 《古道长亭》

旧是一种情怀,一种让人想起了就忍不住想落泪的情怀。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旧似乎显得尤为珍贵。于是,当旧的记忆再现时,人们迎来了短暂的疯狂。三小时内售空的摩奇饮料、炸肉串窗口的长龙、供不应求的汽水, 以及人们朋友圈里呼告式的文章……旧,看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机,重返新的世界。可旧只是勾起了人们旧的回忆,却没有顺从人们新的生活。所以到最后,旧又被遗忘在角落。旧的重拾固然是感人的,可再棒的感情牌也没有自身顺应时代的提升来得更稳固。

——李博涵 《旧与改变》

(编辑: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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