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遍世界科幻大奖”的华裔科幻奇才特德·姜名作《软件体的生命周期》赏读

作文君

今年三月游戏《集合啦!动物森友会》爆火,最开始有玩家因为不喜欢自己岛上的初始小动物,在小动物提出离开时,毅然决然地同意了。但小动物真的离开以后,那位玩家立刻后悔了,于是玩家开始疯狂刷无人岛,希望和那只小动物再次相遇,直到有一天,他的朋友忽然叫他,说:你家的那只小动物来我岛了,而且还记得你。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位玩家感动至极,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当场泪奔的画面。因为如果换作是我,也同样会有如此心路历程。

何以我们会对游戏中的宠物有如此至深的感情?忽然,我想到了号称“每一个科幻必读书单上必出现的作家”特德·姜的一篇小说——《软件体的生命周期》。特德·姜的小说不是大部头的连卷巨作,产量也不高,却获得了包括星云奖、雨果奖、坎贝尔奖在内的几乎所有科幻小说界重量级奖项。特德·姜的小说永远在讨论那些最本质、最幽微的大问题:你何以为人?你何以为你?他以优美轻盈的手势,拨得读者心弦狂颤。让你思考那些大问题过后,更加感受到生而为人的温度。连奥巴马都诚挚推荐:这是优秀科幻小说应该有的样子。你准备好跟随作文君走进特德·姜的科幻世界了吗?

作家其人

特立独行的任性科幻大咖

特德·姜是世界科幻界认可的华裔科幻作家,1967年出生于美国纽约市杰斐逊镇,毕业于布朗大学计算机科学系。自1990年创作《巴比伦塔》至今,出道三十年,从未出过一部长篇作品,只出版了十四篇短篇或中篇小说,却四获星云奖,四获雨果奖,三获轨迹奖,三获日本科幻大奖,此外还有英国科幻协会奖、斯特金奖和坎贝尔奖,真正是“拿奖拿到手抽筋”。之前《轨迹》杂志的票选中,20世纪长中篇、21世纪短中篇及21世纪短篇三个榜单的名都是特德姜的作品,21世纪短中篇的二名也由他霸占。《你一生的故事》也被读者票选为想看到拍成电影的科幻小说前三名。

要知道,国内读者熟悉的作家刘慈欣、郝景芳获得的雨果奖,已经刷新了中国科幻文学的历史。然而这个奖已经被特德·姜拿过了4次。

更厉害的是,他还曾因为对自己作品“不够满意”而拒绝过一次雨果奖提名,这任性也是没谁了。特德姜游走在科幻边缘,在科幻架构上探讨哲学、人性与情感,他笔下的世界光怪陆离,却又严密地合乎逻辑。他的文字沉静内敛,立意卓绝深刻,抛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对读者既有认知的撼动与挑战。我们能彻底摆脱对科幻的固有期待,沉浸到他架构的宇宙中,抽身而出时仍带着震撼。

《软件体的生命周期》结集特德·姜创作的六个短篇或中篇小说,其中同名小说《软件体的生命周期》中的故事发生在未来,人类科技高度发达,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已经失去了明显的界限。一家叫“蓝色伽马”的软件公司推出了一种全新的游戏——饲养数码体。数码体其实就是电子宠物,需要被喂食,被人照料,它们可以忠心耿耿地陪伴着人类。

动物饲养员安娜失业后在蓝色伽马公司找到工作,为数码体进行虚拟宠物训练。她的数码体是贾克斯,同事德雷克的数码体是马可和波罗,他们一同经历了数码体的风靡一时和逐渐没落。最后关于要不要把数码体的副本卖给零一欲望这家公司,他们都很纠结:如果拒绝,那就只有安娜去多维体公司接受捷立亲贴片,从而人为控制自己对数码体的情感,这有点像出卖自己的情感主使权,也有点背叛贾克斯的感觉(虽然贾克斯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数码体,但安娜和它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任何一个男朋友都长),否则就只能把这些神经源数码体挂起来,也许就是永久。如果同意,他们就得考虑这是否有违当初将数码体设定为中性的初衷——尽管马可和波罗一直想成为法人,但德雷克不知这是否合乎伦理,更不知道数码体的成熟标准应该是什么。他和安娜都迷惑了,以人类的方式对待数码体,或者承认他们并非人类,哪一种行为算是更尊重他们呢?最后德雷克还是妥协了,与那家公司签了合约,既是为数码体谋得了一个未来,也是隐藏爱意替安娜做出了选择。

精彩片段

一、如果可以选择,安娜宁愿不要这两次别离

第一次别离:安娜失去動物园的工作

她的名字是安娜·奥瓦拉多,对她而言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一个星期以来她一直在为一次工作面试作准备。

……

“‘蓝伽马要开张了,”罗宾说,“我们刚拿到新一轮融资,所以开始招新人了。我把你的履历传给他们看了,他们都很兴奋,想见见你。”

“我?因为我阅历丰富?”安娜才刚刚拿到软件测试的结业证书。

“不瞒你说,正是这个原因。他们对你从事的上一份工作很感兴趣。”

安娜在一座动物园工作了六年,她回到学校的原因是它关闭了。“我知道,新公司一开始总是百废待兴,可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用到动物饲养员吧。”

……

罗宾接着说:“我知道你在学校的时候学过与灵长类的交流。现在有个让你实际应用的机会,怎么样?有兴趣没?”

安娜犹豫了一下,当初她上大学时设想的未来可不是这样。小时候她就梦想着追随弗茜和古道尔的足迹,前往非洲;但是等到她研究生毕业时,野外的猿类已所剩无几,她的最佳选择就是在动物园工作。而现在她面对的则是一份虚拟宠物训练师的工作。从她的职业轨迹里,能看到现实世界的存在如何逐渐淡漠,每况愈下。

第二次别离:安娜又失去了“蓝色伽马”的工作

对于安娜而言,蓝色伽马的倒闭让她想起了动物园的关闭,那是她一生中最让她心碎的时刻。每当她想起最后一次和她的猩猩们见面的那一天——幻想自己能够给它们解释明白为什么它们将要再也看不见她,希望它们能够适应新的家庭——她的眼睛仍然会湿润起来。当她决心转行接受软件业的培训时,她曾经庆幸自己在新的行业里不必再面对另一次那样的别离了。可是出乎意料地,现在她在这里,却面对着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们走过一个废弃的中世纪城镇广场,贾克斯说:“有时候真希望我被挂起来,不用再等。到能进入真实空间时再重启,不会感觉到时间过去。”

这句话让安娜一下不知所措。数码体都没有权限浏览用户组的论坛,因此贾克斯一定是自己想到了这件事。“你真的愿意?”她问。

“不真的。想醒着,知道发生什么。但有时很灰心。”接着他问,“你有时希望你没照料过我吗?”

她看到贾克斯正看着她的脸,然后才回答:“如果我没有照顾过你,我的生活会更简单,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快乐。我爱你,贾克斯。”

二、宠物数码体的“人类情感”让他们的训练师惊艳

安娜的意外:贾克斯,你真好

“大家听好了,开始吧。”她说,接着所有的数码体都冲向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回头见。”

“不。”贾克斯说,他停了下来,走回她的角色身边。“不想玩。”

“什么?你肯定想玩。”

“不玩。想工作。”

安娜笑了。“啊?为什么你想要工作呢?”

“得到钱。”

她意识到贾克斯说话的时候并不高兴;他的情绪很阴郁。因此她更郑重地问,“你干什么事情需要钱啊?”

“不需要。给你。”

“你为什么想要给我钱呢?”

“你需要。”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说过我需要钱吗?什么时候?”

“上周问为什么你和别的数码体玩而不和我。你说你和他们玩时人们给你钱。如果有钱,可以给你。这样你和我玩得更多。”

“哦,贾克斯。”她一时间失语了。“你真好。”

马可和波罗的智能想法:如果能回到生气前

“想要你把我们回滚到上周,大吵架之前。”

“什么?”这是他(注:训练员德雷克)头一回听到数码体主动要求把自己恢复到记录点。“你们为什么想要这样啊?”

“我不想记得大吵架。”马可说。“我想高兴,不想生气。”波罗说。

“你希望我们高兴,对吧?”

德雷克决定不要和他们讨论恢复前后他们将有何不同。“当然希望,但是总不能每次你们一吵架我就把你们恢复到上一个点吧。静下心来等一阵子,你们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等过了,还是生气。”波罗说。“吵得凶凶。想让这事从没发生过。”

德雷克尽可能用安抚的语调说:“可是它已经发生了,你们应该学会如何处理它。”

“不!”波罗喊道,“我生气生气!要你修好!”

“为什么你想我们永远生气呢?”马可问道。

“我不是想让你们一直生气,我想让你们互相宽恕。但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我们大家就都必须面对这个事实,也包括我。”

三、收购还是关闭,安娜觉得不能这样对待它

面对收购方,安娜的争取和挣扎

“我们要的是拥有超级智能的产品。你提供给我们的是前者,这不能怪你。但是我们的业务不能建立在那种情感之上。他们想要一个东西,能像人一样对问题给出回答,但对待它却不用像对一个人那样负有各种义务。这是她所不能提供的。

没人能提供这样的东西,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存在。她花了这么多年去抚养贾克斯,不仅仅是让他学会了聊天,不仅仅是带给他业余爱好和幽默感。正是这些时光,让他拥有了幂级所寻找的一切属性:能够流畅地探索现实世界,能够创造性地解决问题,能够做出可靠的判断,让别人可以把重要的决策交给他。每一个使人比数据库更加宝贵的特质,一定都是经验的产物。

安娜:尽她一切努力,去教会他如何生活

她想象着贾克斯随着年歲增长而逐渐成熟,在真实空间中,也在现实世界里。想象着他终于成为法人,找到一份工作,自食其力。

想象着他为伴着数码体长大的那一代人类所接纳,那批人将把数码体看作情感上的可能伙伴,而她这一代人已经不可能做到了。

想象着他爱着,被爱着,争吵着,妥协着。想象着他做出许多牺牲,有些很困难,有些则举重若轻,因为是为了他真心在乎的某个人。

没人能保证贾克斯一定能做到那些事情。但是为了让他有一天能得到机会去尝试这一切,她必须担负起眼前的责任:尽她一切努力,去教会他如何生活。

她启动了游戏的关闭进程,打开对讲机呼叫贾克斯。“游戏时间结束了,贾克斯,”她说,“该做功课了。”

走心书评

对不起,连刘慈欣都推荐的科幻神作,我推荐晚了!

□老 万

这个故事发生在未来,一家叫“蓝色伽马”的软件公司推出了一种全新的游戏,饲养数码体。数码体其实就是Q宠的同类,需要被喂食,被人照料,它们可以忠心耿耿地陪伴着人类。

想想看,这只宠物生活在虚拟空间,不会掉毛,不会制造麻烦,长得乖萌可爱,完全理解你,能与你交流,陪伴在你身边,给你温暖的安慰,给你真实的拥抱,你会喜欢它吗?

数码体能做到的,比爱人和家人都要多,而且绝无怨言。于是,数码体一上市,就理所当然地火了。然而,“蓝色伽马”推出的数码体具有自我意识和很强的学习能力。起初,它只是一只撒娇卖萌的小蠢物,玩家不费心机。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数码体渐渐成长,它们从人类身上学会了说脏话、调皮捣蛋、对未知事物的好奇……甚至有的玩家过于强势,总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数码体,导致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焦虑与紧张的气息。

对玩家来说,养好一个数码体已经变成了一场难度过大的游戏,在很多人眼中,这已不再是乐趣,于是,这些人选择了停止“数码体”的运行。饲养这个数码体竟和养育一个真正的孩子没有区别——需要科学的方法和无限的耐心,而其实很多人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蓝色伽马”破产了。难以割舍和这些“数码体”感情的工作人员只有自己花钱将数码体领回家中——数码体俨然成为了他们的孩子。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作者一年一年地推进故事,通过定量的“观测时间”,细致的描述了数码体思想产生的变化以及人类的应对方式。有的数码体好奇心强,玩家需要考虑是给他们人文教育还是单纯的职业培训。前者有利于文化需要但却无用;后者能产生经济效益,但是玩家养数码体又不是为了钱,舍不得。

怎么办?

有的玩家在考虑遗嘱问题。虽然数码体不是人,但是既然玩家做了真正父母应当做的一切,而“娃”也被教育成一个非常好非常棒的孩子,凭什么不能把他的一切转交给这个孩子呢?同时,数码体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玩家们是要眼睁睁看着视从己出的宠物等死,还是把它们送入实验室变成一种自己都不敢想的物体?

这里面的每一个问题,完全可以拓展到很多困境中的两难选择里面去:我们应该怎么教育孩子?人工智能算不算人?当道德与生存相悖时,该如何选择?

(本文部分摘编自公众号:万读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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