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纳

作者:桑义汉

婆婆纳是我们苏北农村常见的一种野花,提起它,城里人可能很少认识,抑或是认识也不知道它叫什么。第一次从奶奶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我还误以为是“匍匍那”呢,因为它没有高高的茎条,完全是软软的、匍匐在地上生长的,后来从资料上才找到这个名字。它虽然看似平凡,却是千里迢迢自欧洲而来,这奇怪的名字可能也是音译过来的缘故吧!

每到早春三月,几乎就是一夜之间,婆婆纳就开了,我不愿用“开”这个字,因为它的花很小,仿佛是大自然用笔一个个点上去的。花心周围是淡黄色,花瓣呈深蓝色,为四瓣,每一瓣都有四到五条深色的细纹,但不是完全对称,也许大自然的美就在这不规则之中吧!

婆婆纳没有香气,即使再刻意去嗅也嗅不出气味来,朴实得就像地里的农民。它的花很脆弱,用手轻轻一拂,或用嘴轻轻一吹,就掉落了,花瓣脱落留下来的花托是个极精致的芍药花型。

婆婆纳不像郁金香那样花很大,叶很小,相反,它是在一片绿丛中零星地点缀着的蓝花,我想,这就是野花之所以成为野花的原因吧。一株婆婆纳往往会发展成一团,颇有“一团团逐对成球”之感。小时候,常常花一个下午屈膝在婆婆纳花丛前采花,因为花小,所以这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差事,大半天才能采集一捧,而后用一根细羊毛线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或储存在玻璃瓶里,能放好几天不会蔫掉。

婆婆纳生命力极顽强,几乎是哪儿有土,哪儿就有它。因为它对农人没有多大用处,所以只能卑微地生活在野地里、磚头缝里,甚至是墙瓦上。

婆婆纳味道很差,当然我是没有吃过的,只是听奶奶说,以前闹饥荒的时候很少有人吃它,那它的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婆婆纳还有药用价值,中医称其为肾子草、灯笼草,这里也就不多说了。

我很爱那种纯粹地开着花的植物,我觉得那才配称之为花,因为它们活着唯一的使命就是开花。然而,在农村,大多都是经济作物,开花是为了结果,因此婆婆纳之类的野花也就成了我的宠儿。以前住在老家的时候,一放学,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屋山头后面,那里土壤贫瘠,总有一簇簇的婆婆纳,伏在那里静静欣赏,一天的烦恼与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现在搬进县城,婆婆纳已经极少见了,只能在我的梦中萦回。每当看见那些专供人欣赏的姹紫嫣红的名花时,我都会想起老家那卑微却不失其本色的婆婆纳。我爱它的平凡,不与世争,偏安于世界一隅。无人知识又何妨?只做心中最美的自己。

我现在也只有在每次放假回老家时,才能与这位久违的儿时玩伴团聚。

早春时分,漫步乡间,羊肠小道,偶遇繁花,会心一笑。

【老师微评】

这是一篇“我手写我心”之文。借物抒怀不仅让“婆婆纳”的色、味、形、态等物性有了人性的温度,而且将意旨臻至一个峭拔的高度——平凡朴实,顽强生长,卑微而坚守本色,寂静而装点世界。散文贵在“形神结合”,本文深得其妙:“神”生乎“形”中,故文有生气,自然生发,摇曳多姿;“神”出乎“形”外,故文有高致,率性随心,活出自我。

(指导老师:姜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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