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竟与我有关

作者:卢诗颖

我,出生在南国水乡,看惯了烟雨迷蒙,听惯了吴侬细语。平素不知何为一望无垠,何为漫天黄沙,就只在这小小的城中,读万卷书,梦万里路,却从未踏上旅途。

我想我爱水乡这软软的雾,轻巧地抚上我脸颊,清清凉的,沁入心底。我厌烦那呛人的风,将脸庞撕裂得生疼。我喜欢“暖风熏得游人醉”的飘飘欲仙感,不喜“三十功名尘与土”的奔波困乏感。正如我爱江南,不喜大漠。

直到,偶然读到了她——三毛,懂得了她——太姥姥。

簌簌寒风,卷起千堆黄沙,入眼静穆一场。浑圆落日,染出长烟孤直,入心苍凉一片。这大漠,或宁静安详或猛烈深厚,令人的心几近疼痛地感动。

曾几何时,有一个名叫三毛的女子,就站在那片狂风飞沙中,“举目望去,无际的黄沙上有寂寞的大风呜咽地吹过,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壮而安静的。正是黄昏,落日将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凄艳恐怖。”她说自己的前世属于沙漠,今生也要归属这个家,于是她来了。这样一个风一般的女子,注定要随世间沉浮起起落落,又怎会将自己禁锢在一座城、一个屋中,只品一杯茗茶,看一扇窗的风景?想来也只有那广袤的大漠容得下这奇女子的随性与洒脱。

读罢《撒哈拉的故事》,掩卷长思,这女子,就如大漠的风沙一样迅猛,温柔的沙丘一样细腻,她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向着夕阳朝着地平线,那样不羁。

心中浓浓的,莫不是对这个女子由衷的敬意?血液开始躁动,对沙漠的向往一如久旱的大地对甘霖的渴望般,一点、一点蚕食我的心,不知从前的我可曾想到,自己,竟和大漠有关!

假期回到老家,和妈妈聊天,妈妈动情地回忆太姥姥与太姥爷的事,令我动容:

据说那年上山下乡,学医的太姥爷几经颠沛,竟被分到荒无人烟的沙漠附近劳作。远在南城的太姥姥不顾家里人反对,只身背着包裹,踏上北上的征途去寻找她的夫君。中间路途的曲折坎坷太姥姥不曾多说,在农场找到太姥爷后,两人站在漫天黄沙里,滚滚风尘吹糙了太姥姥太姥爷的面孔,太姥姥甚至看不清太姥爷的脸了,只是那一句“你瘦了”让素来坚韧的太姥姥落下泪来。

这短暂却又深深烙进太姥爷太姥姥心里的“沙漠之旅”,让从小置身江南花红柳绿的他们对大漠有了一丝难断的情愫,许是生死爱情的见证吧。我忽地就想起《泰坦尼克号》中露丝与杰克的爱情,那么奋不顾身,即使是在世俗、生死面前也要用力地去爱!太姥爷太姥姥这段爱情亦是如此,去闯出一片爱情圣地,此情凝成的最美的,也是堪比“海洋之心”的“大漠之心”。

《小王子》中狐狸的声音适时地在我脑海里响起:“一旦你驯服了我,那将是多么美好啊。那金黄色的小麦会使我想起你来。于是就连那滚动在麦浪里的风声,也会叫我喜欢听的……”血液又一次沸腾,忽地就有些明白何为“驯养”。看着一望无垠的湛蓝的天,也会想起那片广袤大漠,就连滚滚沙尘,亦不再掩耳捂鼻地厌恶,多了一份狂傲不羁、潇洒自如。

腦海里又浮现余秋雨《沙漠隐泉》笔下的大漠,“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缓慢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大漠岂止只是一片平适的波,更是祖祖辈辈传承的不屈与洒脱。累累风沙浩瀚大漠,竟早就烙在我的骨血里!

“颖啊,以后要像太姥姥那样,敢爱敢恨敢闯敢拼。”妈妈的嘱咐带着坚定的语气。

现在的我,也会背着行囊走去远方,和父母在中华大地留下一串又一串脚印,不再拘泥于书中小小的“黄金屋”、江南缱绻的“烟水乡”,而是像余秋雨用步伐书写《文化苦旅》那般,去拾起骨子里“敢爱敢恨敢闯敢拼”的不羁。只是心中魂牵梦萦的大漠,对于十六岁的我来说,离得太远太远,可我却像电影《小王子》中的那个小女孩矢志不渝地相信小王子的存在一样相信着,总有一天,梦想会带我闯过那色彩单纯到了圣洁的风沙,乘着飞行员的飞机,飞向那强烈的渴望,那宁静而平和地等着我的大漠。

听一曲《流浪者之歌》,挟着这漫天黄沙,这无边大漠,这骨子里流传下来不羁与倔劲,去行、去走。这才是我的本性,天之使然。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有一种爱与眷恋,深深烙在心坎,即使它在那遥远的地方,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脚下。大漠,竟与我有关。

(指导老师:邬 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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