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笑像条恶犬”,大学副教授称抖音神曲“狗屁不通”

作者:未知

2018年,古风歌曲《盗将行》大红,演唱者花粥也被粉丝誉为“最文艺的女流氓”,但这首歌的歌词却引发巨大争议,尤其是那句“你的笑像条恶犬,撞乱了我心弦”。2018年11月19日,扬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邵晓舟就在微博上吐槽该歌的歌词“狗屁不通”,随后花粥与其粉丝开始对该老师围攻谩骂。花粥认为,自己的歌之所以会遭到批评,是因为有听众不懂独立音乐的精神;粉丝们也表示“这首歌词写得太深,只是老师看不懂”;而多位作家还有部分网友则同意邵晓舟的观点,认为所谓“古风”并非辞藻的简单堆砌。你怎么看?

《盗将行》歌词

劫过九重城关

我座下马正酣

看那轻飘飘的衣摆

趁擦肩把裙掀

踏遍三江六岸

借刀光做船帆

任露水浸透了短衫

大盗睥睨四野

枕风宿雪多年

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

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

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

撞乱了我心弦

……

@张佳玮:意象堆砌也要有逻辑

堆意象本身并不是坏事,比如温庭筠《诉衷情》:“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比如马致远《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但上头两首,大家也看到了:堆砌归堆砌,内在逻辑是和谐成立的。

温庭筠先来一堆莺语花舞,睡金枕宫锦,再看柳蝶飞,想到辽阳远征的意中人,一条线贯穿完美。马致远则老树乌鸦、小桥流水、古道西风,断肠人在天涯,井然有序。如果温庭筠来个莺语花舞,古道西风,柳蝶交飞,感觉就不对;马致远来个枯藤老树昏鸦,金枕宫锦凤帷,断肠人在天涯,就感觉很突兀。

堆砌没毛病,但也得讲基本法。

理一下这首歌词。具体词句就不吐槽了,只说意象。城关座马,衣摆掀裙;下面变江贼大盗,然后就是“与虎谋早餐”,呃……拿钓叟和卧龍说事勉强是找姜子牙和诸葛亮的梗,之后蜀中关外勉强是说杀伐;然后“笑像一条恶犬”,呃……

我知道,一定有人会说诗歌嘛、歌词嘛、艺术嘛,完全可以敞开理解。

的确,倚声填词、审音改字,为了音韵什么都敢说,类似作品也不少。所以爱这么填爱这么唱,没问题。但再怎么顺嘴好唱,不通就是不通。

看看什么叫有文化的拼盘。博尔赫斯晚年在他那本诗集《夜晚的故事》的开端,这么题词给自己当时的助手、后来的妻子:

为了地图册上的蓝海和世上的大洋。为了泰晤士河、罗纳河和阿尔诺河。为了一种铁的语言的词根。为了波罗的海海岬上的一堆篝火,helmum behongen(此句引自8世纪英语叙事长诗《贝奥武甫》)。为了高举着盾牌、横渡清澈河流的挪威人。为了我看不见的一条挪威船。为了阿尔辛的一块古老的石头。为了奇特的天鹅岛。为了曼哈顿的一只猫。为了吉姆和他的喇嘛。为了日本武士傲慢的罪孽。为了一幅天堂的壁画。为了我们没有听到的一段和弦。为了我们不熟悉的诗句。为了未被探索的宇宙。为了纪念莱昂诺尔·阿塞韦多。为了威尼斯的玻璃器皿和晨昏。为了今后的你;为了我也许不懂得你。为了这一切不同的事物,正如斯宾诺莎所预感的那样,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件无限事物的表象和侧面。我把这本书呈现给你,玛利亚·儿玉。

妙在各色典故意象到了最后,还用斯宾诺莎收了一句:“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件无限事物的表象和侧面”——一下子把所有典故收起来了有没有?

所以,堆意象不可怕,只要有内在逻辑。彼此没有内在逻辑的意象也不可怕,可以靠有文化的逻辑收尾来出味道。

最怕的是:跳来跳去凑字的,又说不出内在逻辑,只好用“诗有无数种理解法”来挡箭,那就不用怪人说狗屁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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