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设计师山本耀司:那的确是我的挣扎

作者:[日]山本耀司

【观点引路·忠诚于自己】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被主流裹挟着,重复上一辈人的老路,沿着同一条预设好的轨迹生活着,从而贴上了束缚、挣扎、顺从的标签。出身于战后单亲家庭的山本耀司原本顺从了母亲期望而考入名牌大学,但他在领略到“融入主流”的代价和一番挣扎之后,直面内心真实的情感,走上了叛逆于现实、忠诚于自己而与主流时尚背道而驰的道路,最终成为世界时装日本浪潮的设计师和新掌门人。

【适用话题】选择;人格独立;顺从与叛逆;审美标准

(特约教师 周玉利)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才三岁。

在日本社会中,寡妇穿鮮艳的颜色被视为粗俗的品位。因此,我的母亲严格依照传统着装。她警示我节制的美德。有一天,在幼儿园,老师鼓励我们画画。我画了电线杆,用的是深棕色。老师说:“一个孩子不应该用这种颜色。”我无言以对。

小学毕业后,我进入了私立的晓星学校,这对我母亲来说很不容易,因为学费极为昂贵。我画画很好,数学很差。从那里毕业后,我进入了庆应义塾大学,这是一所非常有名的私立大学。父母都对孩子有着共同的希望:上好大学,进入精英阶层。我母亲也是这样希望的。我很听话,顺从了她的期望。

我喜欢庆应,但发现自己与同学们格格不入,几乎所有同学都来自中等偏上家庭。这让我看到了出身意味着什么,他们的未来是何等的可以预见。完全依赖金钱和社会地位,那种生活不适合我。我开始放慢在庆应的学习进度,三年后,完全停止了学业。第四年,我做了一次环球旅行。母亲不反对,当时我承诺回来的时候“整理好自己”。她给了我一些钱,我卖了旧的汽车,打了几份零工,凑齐了剩下的路费。

整个旅行用了五个月。我想先谈谈那时是什么在塑造着我,想谈谈所谓的主流。主流体现在我们每个人的父母身上。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会地位、职业,相伴而生的是附于其上的标签,不仅仅是父母本身,还有他们的社交圈,同样一群人沿着同一条预设好的轨迹生活着。我该做什么?我,一个从来都处于社会边缘的人,一个置身于富人之中的穷孩子,一个勉强在社会立足的战争寡妇的孩子,要怎么融入主流,融入它的代表者们之中?我为母亲所具有的道德力量,为她保护我和承担自己命运的方式感到震惊。她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要融入主流,她不得不做出牺牲。

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对充满如此成规的社会感到强烈的厌憎。有一天,我告诉母亲,自己绝不想在那些大公司里工作,而希望在她店里帮忙。一开始,她并不情愿,可最终还是接受了,但条件是去正式的缝纫学校,学习这个行业的真才实学。我很开心。

那时,缝纫学校一万名学生里只有不到一百个男生。我是其中最年长的一个,二十三岁。我从头学起,过程很痛苦,但就是在那里,我发现时尚世界对我充满了吸引力,并看到了成为设计师的可能性。对我的眼睛来说,一件衣服首先是形态结构。当我分解这些形态的时候,一切自动划分为黑或白,像是在争夺着领地。黑色赢得一毫米,白色就失去一毫米:就是这毫厘之间的不平衡吸引了我。时尚转瞬即逝,但服装一定能够长存……是的,我更倾向于认为只有虚假的东西才能留下痕迹。何为真实则模糊不清。

对我本人而言,我和那些希望激起些微逆流的人站在一边。我认为,有些战斗必须输掉。那些最终得出唯一真正意义的战斗,你赢不起。那的的确确是我的挣扎。

(林冬冬摘自《山本耀司:我投下一枚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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