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至佳境

作者:刘锴頔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觉自己是躺在一间乳黄色的毫无生气的屋子里的。提示音叮叮当当地响起,自远处而来的嘈杂一路蜿蜒行至我的门前。门开了,我看到子女们又惊又喜,异口同声地说:“爸,您醒了?”

而后,我才有余下的精力来判断我当下的境地:老而多病,儿孙满堂,平稳时多半孤身一人在养老院的房间中发呆也不会觉得虚度光阴——尽管这境况总给我隐隐生疏之感,仿佛自己本不属于这里。但我也无暇思考这些了——每天记得按时吃下被人准备好的药,照顾好自己的日常起居已将我的“精气神”消耗殆尽,除了偶尔忆起些似乎已泛黄的模糊身影外,我只任凭继承了一半我的基因的儿女们替我打理一切,毕竟那另一半也是我所深爱的,所以他们的所作所为也都使我称心如意。

然而,随着漫长的一天天粘稠地淌过,我却发觉自己的“可支配精力”愈发多了起来——我这才半懂不懂地意识到自己确乎是“有幸”成为了他人口中的逆生长状态,内心免不了躁动起几分。除去之前能做的,似乎还有更多的力气来让我思考自己被“安排”的一切并时常生出些不满来。但是,更好的一个方面来看,那些“老家伙”们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于是,当我的气力增长到可以支撑我长时间行走时,我开始去逐一探访这些昔年旧友们。

我望向和曾经的我一样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的他们,那满是褶皱的脸一寸一寸与数年前的快乐时光重合。我本以为随着自己体力的提升,会把他们照顾得更好,让他们能留在人间再久一点,可我的老友们却在我的叙述与他们支离破碎的应答中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离去了。我感到自己与日渐明朗的世界缺失了一大块联系。

我的身体越来越健壮了,甚至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因为经验丰富,虽然年长于大部分员工,公司对我也没有多么冷落——毕竟这里不是养老院,而是利益至上的人情社会。即使因为年龄差与同事交往不多,但一年年地,我工作起来却是愈发起劲了——而职位也随着我出色地完成更大的工作量而节节攀升,甚至还结交了同事中一位优秀的女性。

在这段日子里,我的儿女也和当年的我一样住进了乳黄色的房间,由他们的子女细心照顾。回想起以往种种,和那位女性手挽手漫步在月光之下的我卻愈发空虚。

最终,我在她的陪伴下,一步步从大学、中学最终回到了咿呀学语的幼年。我望向她满是皱纹的脸庞,一辈子的话语却只能化作一声啼哭。她和软的手拂过我的额头哄我安睡,指尖传来的温度却像是来自遥遥彼方。

我闭上眼,从这个与我毫无关联的幸福世界中离开了。

评点:作者假想了一个“逆生长的人,他活到兴头上了,活得风生水起,但他的孩子们渐渐老去,朋友们也纷纷逝去,后来的“甜”有什么意思呢?全文构思巧妙,生动有趣,情节富有波澜,如果主旨能更明显一些会更好。这也提示我们,考场作文要注意立意明确,含蓄有度。

(编辑:李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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