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发现

作者:朱彤

时节已是深秋,村里的麦子早已换上金黄的礼服,四处充满着丰收的喜悦。

从屋门口望去,越过那滚滚金黄,隐约现出一座青色的墓碑,如一个小小盒子,似乎锁住了某种秘密。

屋子里早已是空落落的,有些颓圮。他呆呆望了望那屋子,又点了根烟,坐在门槛上静静抽。活在世上已近30年,搬过砖,推过销,却依然落魄而归。“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这样想着,他猛然眼睛一亮,烟也忘了抽。

对,爷爷说的那个传家之宝,不是让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有了它,不是荣华富贵享不完了?

手间的炽热让他一个机灵,他慌忙扔掉那根烟,抬腿向堂屋内走去。

那宝贝在哪呢?他左看看右瞅瞅,翻遍了屋内所有的柜子,连灶台下的炉灰都细细找了一遍也未有头绪。这样折腾了半天他终是累了,又坐在了门槛上,点燃一支烟,烟雾迷绕,如迷途的旅人无边无际地飘荡着。

风吹了来,田野里翻起金色麦浪,隐约之间现出那一方矮矮的坟。

这坟的来历他是知道的,是他爷爷的兄长的墓。小时候上学每次路过此地都使他胆战心惊,枯黄的野草,阴冷的石碑,总让他想远远避开。可是爺爷每逢佳节时便硬是带着他来。那时候他问墓中长辈是怎样一个人时,爷爷那浑浊的眼里忽地闪过一道亮光,只道他一个英雄,便不再言语。那时,倒也没放在心上。

英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英雄呢?

想着,想着,一个人影倏地出现在视野里。

是他的友人,童年的玩伴。

一阵寒暄后,他突然指向远处那座不起眼的墓,问道:”你知道那墓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

友人闻后一幅吃惊态度:“怎么,全村人都晓得,你自家人的事居然不知道?”

他摇头,便催他讲下去。

那是发生在文革的事了。年少的伯公刚从大学毕业,早是满腔豪情,却因为父亲以前作为地下党被误为叛徒批斗而从此被下放到农村。他并没有沮丧,甚至在父亲被整死后也未绝望,只是等着,只是熬着。待到终被平反那一天,他也没有对自己翻身而感到安定,继续为他父亲平反,为还父亲,家族一个清白。可惜,成功后不久伯公也安然逝去了。

听着友人的叙述,他蓦然望向那座矮矮的、荒凉的坟,心中那一份空虚在被慢慢填满。

“被生世纷繁之烟遮蔽了双眼,我看不清那座坟,永找不到宝贝。”

“啥宝贝?”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蓦然顿悟了,发现那所谓的传家宝就是那面对困难不屈不挠的精神。不等友人搭话,他起身,拍拍衣上尘土,径直地走向他心中既定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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