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逻辑之矛,攻子观点之盾

作者:王淦生

议论文的论证方法多种多样,“归谬法”便是其中之一。归谬法属于“反证法”中的一种,其方法是:首先假设对方的错误观点或推理方式是正确的,然后根据对方的观点或推理方式加以引申、推论,从而得出极其荒谬可笑的结论,以驳倒对方的观点。归谬法主要用于驳论性文章中,当然更多用于日常的口语论辩中。这种论证方法常和泼辣、犀利、讽刺性的语言相配合,产生出辛辣、隽永和富有于幽默感的表达效果,形式活泼,引人入胜。

【摘抄笔记·那些典籍中的例子】

优孟,故楚之乐人也。长八尺,多辩,常以谈笑讽谏。楚庄王之时,有所爱马,衣以文绣,置之华屋之下,席以露床,啖以枣脯。马病肥死,使群臣丧之,欲以棺椁大夫礼葬之。左右争之,以为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马谏者,罪至死。”

优孟闻之,入殿门,仰天大哭。王惊而问其故。优孟曰:“马者王之所爱也,以楚国堂堂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礼葬之,薄,请以人君礼葬之。”王曰:“何如?”对曰:“臣请以雕玉为棺,文梓为椁,楩枫豫章为题凑,发甲卒为穿圹,老弱负土,齐赵陪位于前,韩魏翼卫其后,庙食太牢,奉以万户之邑。诸侯闻之,皆知大王贱人而贵马也。”王曰:“寡人之过一至此乎!为之奈何?”优孟曰:“请为大王六畜葬之。以垅灶为椁,铜历为棺,赍以姜枣,荐以木兰,祭以粮稻,衣以火光,葬之于人腹肠。”于是王乃使以马属太官,无令天下久闻也。

(摘自《史记·滑稽列传》)

【摘抄理由】

这是一则非常经典的故事。优孟“常以谈笑讽谏”,而这“谈笑”恐怕大多是一种“归谬”式的荒诞不经。楚王欲以“大夫礼”去葬一匹马,原本荒谬至极,奈何其处于“失宠之痛”中,无法察其谬。优孟遂顺着楚王的思路,且更进一层,提出以“人君礼”葬马,终使楚王悟出“过一至此”,并寻求改过之策。优孟以王之矛攻其之盾,效果远胜直谏!

【摘抄笔记·那些生活中的故事】

赫尔岑是俄国著名的文学批评家。有一次,他参加一个晚会,晚会上演奏的轻佻的音乐使他非常厌烦,他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

主人询问赫尔岑:“您不爱听?演奏的乐曲可都是最流行的,所以都是最高尚的。”赫尔岑反问了一句:“流行的乐曲就是高尚的吗?”主人听了很是吃惊:“不高尚的东西怎么能够流行呢?”赫尔岑笑着说:“那么,流行性感冒也是高尚的了?”

(摘自《中外名人轶事》)

【摘抄理由】

“流行的就是高尚的”这个推论逻辑上有着明显的漏洞,但赫尔岑如果此时与主人在逻辑上作过多纠缠恐怕正如秀才遇到兵,难以速战速决。于是,赫尔岑便顺着“流行的就是高尚的”这一逻辑,推出了“流行性感冒也是高尚的”这一荒唐至极的结论。就算主人的智商不足,也该明白自己观点的偏颇了吧?语言至简却极具杀伤力,乃归谬法一大长处。

【摘抄笔记·那些名著中的运用】

世界上有许多事实,不看记载,是天才也想不到的。非洲有一种土人,男女的避忌严得很,连女婿遇见丈母娘,也得伏在地上,而且还不够,必须将脸埋进土里去。这真是虽是我们礼义之邦的“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人,也万万比不上的。

这样看来,我们的古人对于分隔男女的设计,也还不免是低能儿;现在总跳不出古人的圈子,更是低能之至。不同泳,不同行,不同食,不同做电影,都只是“不同席”的演义。低能透顶的是还没有想到男女同吸着相通的空气,从这个男人的鼻孔里呼出来,又被那个女人从鼻孔里吸进去,淆乱乾坤,实在比海水只触着皮肤更为严重。对于这一个严重问题倘没有办法,男女的界限就永远分不清。

我想,这只好用“西法”了。西法虽非国粹,有时却能够帮助国粹的。例如无线电播音,是摩登的东西,但早晨有和尚念经,却不坏;汽车固然是洋货,坐着去打麻将,却总比坐绿呢大轿,好半天才到的打得多几圈。以此类推,防止男女同吸空气就可以用防毒面具,各背一个箱,将养气由管子通到自己的鼻孔里,既免抛头露面,又兼防空演习,也就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凯末尔将军治国以前的土耳其女人的面幕,这回可也万万比不上了。

(摘自鲁迅《花边文学·奇怪》)

【摘抄理由】

鲁迅先生这篇杂文的主要特色便是采用“归谬法”论证。文章借助归谬法对1943年7月国民党广东舰队司令张之英等向广东省政府提议禁止男女同场游泳的主张进行了辛辣的嘲諷和批驳。文章中关于“男女同吸着相通的空气”危害远胜过“同场游泳”以及“用防毒面具”来防范男女“通气”的“倡议”令人忍俊不禁,使张氏提议之荒谬暴露无遗。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