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不到的国度

作者:田昕

月光摇摇晃晃地落在我的右手,手中的动作在那一瞬间顿住,转过神来,落笔处已经洇开了一个小蓝点。我有些烦躁地搁下笔,转身打开房间的窗。夜里的风泛着一丝凉意吹进房间,我眯着眼睛看着月光落在窗台上,像是窗台上下了一层薄霜。

而耳机里传来的是舒缓的民谣,歌词中带着颓废的气息——“我想我应该是一朵死去的花,不然怎么就盛开不了呢?我想我应该是黑夜的孩子,不然怎么就那么害怕阳光……”舒缓的曲调在黑色的苍穹下,在我的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我想,比起白昼,我是更喜欢黑夜的,它像是神秘而又不可预知的未来,以黑色的面纱将万物隐藏。它用寂静取代了白昼的琐碎与喧嚣,它平等地包容它怀里的万物,不论是圣洁的还是肮脏的。它是阳光照不到的国度,可它才是真正的温暖与安全感的代名词。

黑夜是摆渡人,带着饱经沧桑的色彩在人们的生活里穿行。你总在它面前悄然落泪,你说这世间总是明亮又伤感,泪水总是无穷尽。它必回看你一眼,淡然一笑,把你送往下一个充满希望与光明的彼岸。你会释然吗?会觉得脱离这悲苦是种解脱吗?还是说,你会泪流满面地站定,去等待下一次的摆渡?或许你已经爱上了每一次在痛苦与希望中挣扎的滋味,或许你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黑夜。

有人说人生如戏,我想确实如此,只是黑夜给了人们一个中场休息的场所。

是的,其实每个人都是演员。世人看《紅楼梦》总会嘲笑脆弱不堪的林黛玉,却已然忘却每一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林黛玉的影子。不论是活泼开朗还是忧伤内向,说到底不过是人们的一张面具。而隐藏在这张面具下的是人们早已千疮百孔却又无处安放的灵魂。而黑夜给了无数个流离失所的灵魂安身之处。总是以笑来伪装自己的人在黑夜摘下面具,歇斯底里地呐喊过后是沉默的哭泣。总是沉默寡言的人也缓缓摘下面具,用无数杯酒麻痹自己压抑的内心,然后他们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大笑起来,眼眶却悄悄地变红。

或许,我们都需要黑夜,都需要这样一个安静或者说是寂静的时刻。不管你是以笑来伪装的人还是沉默寡言的人,其实我们都一样选择在这个时刻忘记所有的困顿与不安,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里,我们脸颊上的泪水被无声无息地风干。

最后,我们会发现,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国度里,我们的灵魂终于回归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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