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物”的转身

作者:艾欣

那一年,我转学到×城,很快就结识了几个同路的小伙伴。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我们常常一起观察一些临街的店铺,虽然我们不是购物狂,但这些店的店名却足以引起我们这些文科生的“严重关切”了。

某日放学,我和小伙伴们觅了一条新路,行至半处,见一小店,曰“丹青饰品”,我和小伙伴们笑道:“这店莫不是著名画家陈丹青开的?”

小店上行百二十步,隔树叶,闻歌声,如鸣佩环,心乐之。此声系“春潮靓装”服装店的音箱发出。一小伙伴说:“‘春潮’两字好像有点联想的空间。”我们却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也懒得询问。

再前行五十步,遇一快餐店,唤作“应物快餐”。大家均觉得这名字有点怪,有东洋味儿。

我一时顿悟,赶紧给小伙伴们上了一课:“这快餐店的老板跟那服装店的老板肯定是同一人,而且很有可能姓韦。”

“晕,莫非你还会掐指一算了?”小伙伴们对我的推测不以为然。

“呵呵,你们这些文盲,不读诗,无以言。附耳过来。唐朝诗人韦应物写过一首广为传诵的名诗:‘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快餐店的老板应为韦氏后裔,他祖上就这一名人,于是便将其名嵌入了这店名之中。至于那服装店,系这个老板的多种经营项目,所以以诗句中的‘春潮’冠名。懂否?”

小伙伴们听后作恍然大悟状,纷纷赞叹道:“没想到你的文学根底竟如此深厚,就像这条街道,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文化气息!”1

我微微颔首,颇为自得。

是夜,我酣然入睡,做的梦也特别美。翌日清晨,我早早地就醒了,洗漱完毕,怀着美好的心情便向学校走去。

循着昨日走过的路径逆行,半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应物快餐店。再次路过这个带给我虚荣和美梦的地方,我不禁深情地凝望了它N眼。再往前走,却见一栋大楼,上书“应物会议中心”。我想,这韦氏后裔的生意做得还真大呀,不过这大商人并未忘记他还有一个有文化的先人,真是难得。

啊,不对!这楼下面的门柱上挂的牌子是:应——用——物——理——研——究——中——心!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几乎亮瞎了我的双眼。这里大约是中科院下属的某个机构吧,简称“应物”。我一下子就懵了,这简称也太有水平了。“应物”啊,你害我浪费了千吨当量的表情。2

至此,我才终于明白,在没有看清事物的全貌之前,不要急于下结论,更不要急于卖弄知识。正如你看见了“阳光不锈”广告牌,就觉得这公司真有知识、有文化、有创意,待你转身90度,才发现后面还有“钢门窗安装公司”几个字,合起来不就是“阳光不锈钢门窗安装公司”吗?从前,我去乡下爷爷家,也看見过一条很不合逻辑的刷墙标语:“投案自首是犯罪”,待我转身90度,才发现另一面墙上还有几个大字:“分子的唯一出路”。

这回真是糗大了,我再无颜见同行的小伙伴们了。3

1 作为一名学生,“我”在见到“春潮靓装”与“应物快餐”的店名后,竟能煞有其事地引经据典,推测出店名的出处以及两家店之间的关系,如此巧妙、有趣的情节设计,不仅让读者忍俊不禁,还彰显了作者自身深厚的文学根底。

2 行文到此,“应物”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之前“我”所有的扬扬自得,在此刻均成了笑话。这样的情节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将作者超强的铺陈叙事、设置悬念的能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3 结尾揭示主题,照应标题,“应物”会转身,在没有看清事物的全貌之前,我们不应妄下结论,更不要急于卖弄。要论述这样一个道理,大多数同学会选择写一篇议论文,而本文作者却匠心独运地构思了一篇小小说,其在写作上的求异创新意识值得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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