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

“年轻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老猫趴在土屋顶上，好奇地打量着站在屋檐下的年轻人，“不要到处找了，抬起头向上看，就是我在说话。”

背着包的年轻人停止了茫然四顧，抬起头，目光与老猫相对。

“不要害怕，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你快回答我的问题呀。”

“我来照相。”年轻人回答道。

“照相？这里没什么好拍的，都是些烂房子……转个弯，那边有很多高楼，好看，热闹，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爱去。”

年轻人没有应声，而是拿起相机给老猫拍了张特写。随后，他转身离开，融入另一条小巷的草色里。

“远道而来就是客，你不要着急走，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个人陪我聊聊天。”老猫纵身越过屋檐，追上了年轻人。

年轻人推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门。

“轻点，轻点，里面住着的老头子在睡觉！”老猫提醒年轻人道。

“怎么这里住的都是些老年人，其他人都去哪儿了？”年轻人感到十分不解。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那边热闹……都过去了。这里人少了，那些老店，打糍粑的，卖火锅的，也都倒闭了。”

“那你呢，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年轻人问老猫。

“我待在这里好多年了。其实我也去那边逛过，那些高楼确实好看，吃的东西也好吃，就是人多车多，太吵了，又危险，所以我又回来了。而且我觉得，这老地方还是该有个伴。”

年轻人不再说话，而是拿起相机拍了起来。边拍边走，没过多久，老猫便跟着年轻人来到了江边的卵石滩上。年轻人放下相机，注视着对岸高楼大厦连成的天际线。

“不知不觉，新楼就建过来了，把老房子围得越来越少。”老猫将腿没入江水中，凉丝丝的，微寒浸骨。

“我知道，我来这里就是想把这些都留下来，哪怕是在相片里。”年轻人脱了鞋，卷起裤脚，也踏进了江水里，“其实，我也算是个本地人……”

“你连我们这里的方言都不会说，还冒充本地人？”

“我爸很早就去外地做生意，把我也带上了，所以方言我只会听不会说。但我爸一直对我说不能忘根。现在我回来了，却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呵！走都走了，还要回来；拆都拆了，还想留念。你们这些人呀，还真是矛盾！”老猫避开年轻人的目光，低头盯着江水，任江风带走眼底的晶亮。

阳光公平地洒在每个角落，照亮了这片土地的喧嚣与孤独。

一人一猫的影子倒映在江面上，都是思索的样子。

“其实我也想通了。每个离开这里的人，都想活得更好；每拆掉一座老屋，都是为修得更好。”老猫突然开口道，“年轻人，如果你想飞，就不要管是归来还是离开，只管充实自己的羽毛，努力飞。只有飞得足够高，你才能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老猫的话让年轻人陷入了沉思之中，等他回过神来时，身边只剩下了一排湿漉漉的梅花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