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清欢

作者:吴诗雨

何谓清欢?

有人言,清欢是在历经万难之后能够闲看花开花落;有人言,清欢是在日暮之年能够捧杯淡苦清茗;有人言,清欢是在看透繁华之后能够游览人间胜景。

何以清欢?

众说纷纭。

古今中外,能得清欢之人不多。细细数来,只有晋时的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归隐田园,俯仰间得见南山;魏时的竹林七贤在翠竹间饮酒作乐,共议诗词歌赋;唐时的孟浩然不媚俗世,在青山绿水间做一山人。想来,这些人何其有幸。

不过,还应该有一个人,这人“一蓑煙雨任平生”,这人“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这人便是苏轼。

苏轼可谓北宋一大才子。他自幼得到同为才子的父亲苏洵教导,文理学问自然不在话下;而且他多才多艺,书法刚劲有力,画作亦颇有风骨。按理说,这样的人应当是冠盖满京华,仕途如步青云,一升再升了。

偏偏出了“乌台诗案”。

一场文字狱,断了苏轼的仕途。从此,他被一贬再贬,从黄州到汝州,期间虽有东山再起,但他又自请外调,去了杭州,而后又去了儋州,最后病逝常州。

这样一看,苏轼真是可怜。

可苏轼注定要与他人不同。在谪居黄州期间,他竟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妙趣。听闻黄州是当年三国时期赤壁之战的遗址,他便携了友人一同前往,泛舟江上,在江中饮酒,讨论当年三国时的英雄豪杰。有吹箫的友人看见赤壁旧址,怀念起当年曹操破荆州、下江陵时旌旗蔽空的壮观,感伤如此英雄如今却淹没于历史的洪涛之中,再联想到自己如同蜉蝣置身于广阔的天地中,像沧海中的一颗粟米那样渺小,不免悲伤,连配合苏轼所唱之曲的箫音,都变得悲戚起来。

可当苏轼问清友人悲伤的缘故后,却并不伤感,反而劝解友人不要如此伤心,因为如果以变化的眼光来看待世界,那么世界每一秒都会换一副面孔;可如果以不变的眼光来看待世界,那么世间万物与人类都是亘古永存的。更何况不是自己的东西,自然不能属于自己,可这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大自然的宝藏,而我们正享受着这样的无价之宝,还有什么可悲伤的呢?

友人觉得有理,便欢喜起来,继续与苏轼喝酒论诗。

这就是千古流芳的《赤壁赋》。

不单单是《赤壁赋》,被认为是豪放词派代表作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也是苏轼被贬黄州时所作。

遭遇如此困境,却还能如此乐观豪迈,古今中外应该只此一人吧。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众人皆言愿得清欢,可何谓清欢?何以清欢?

苏轼独得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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