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一生

作者:林之园

闲暇时打开杂物箱,露出一支泛黄的青绿色竹笛,我小心地抹去她身上的尘埃,那圆圆的孔一深一浅的,像在诉说着她的一生。

初遇

贾宝玉初遇林黛玉时,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拉开纷怨纠缠。我初遇“青影”之时,正值年少。那是校门口的一个卖笛子的小摊,与同学谈笑间,我瞥见了她——那是一支青绿色的竖笛,浑身碧莹莹的,细密的纹路在阳光下织就起深深浅浅的灵秀。她真美,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沐浴着阳光。我轻轻托起她,凉丝丝的,像盛夏白瓷碗里的梅子汤,清凉地润及心坎。“老板,这竹笛怎么卖?”“小姑娘,十块钱,这可是纯手工制作的。”数了几遍口袋里的钱,只有九块,彼时的我像孔乙己排出几块大洋,我将皱巴巴的钱一张张摊在老板面前,却羞于启齿。我就那么尴尬地立在那儿,直直地盯着那绿莹莹的竹笛。“小姑娘,喜欢就拿去吧,我也不缺这一块钱!”老板和善地笑笑。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可能是旋即的喜上眉梢吧,因为我眼中似乎是一树的花开。

我与“青影”的相遇,缘于不经意的一瞥,起于面红耳赤的尴尬。

热恋

那时我从课本中学到一个词,叫“热爱”,这里的“热”是“热情”,“爱”是“珍爱”。我对于刚买回来竹笛,就是这样的热爱。我为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青影”,清风浮碧影,她的倩影永远投射在我心底。我有多喜欢它?三岁小朋友执着于糖果,我执着于“青影”。她和我一起上學,我把她藏在课桌里,趁着老师背过去写字的间隙,去摸摸她,这让我心神不宁。一下课,我便把“青影”拿出来,即使我对音律全然不知,也为她发出的每一个清脆的短鸣而感到由衷欢喜。我沉浸于那个干净利落的声音从耳朵传入,又直击人心的感觉。我在同学面前显摆,在老师面前演示,也在家人面前自在地吹着。爸爸倒是懂一些吹奏方法,指着均匀的圆孔,告诉我:“这个是哆,这个是来,这个是咪……”我愈发兴奋,因为我更加了解“青影”了,用她的口吻,串起短音,发出悠长的呼唤。这便是我们的“热恋”,继续在时间的沙漏中。

遗忘

思绪又飘回来,眼前的竹笛已失去往昔的风采,呈现苟延残喘的老态。我把她遗忘在这儿许久了,是因为有了漂亮的芭比娃娃?我的人生当中似乎并不满足于只拥有这一个单薄的伙伴。是因为繁忙的课业?随着年龄的增加,作业也增加着,每晚忙于在台灯下奋战的我,已经没有闲暇沉迷于“热恋”。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记不清了。但她却在黑暗中,在对我的牵挂与等待中,逐渐褪去了她的美丽,变得隐隐作黄,美人迟暮,她或许已经哑得发不出声音。

我轻轻地摩挲着它,温暖的阳光里,荡起那遥远而美好的回忆,我想要尝试着找寻那份幸福,用尽力气,吹出一缕悠长的音符。

神思游走间,“啪”,竹笛落地,裂了开来,她的一生,结束了。但那声长鸣依旧回荡在心底,萦绕在耳畔,带着美好的回忆。

(指导老师:朱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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